根據內政部最新統計,國內住宅面積不斷縮小,2009年住宅空間55坪以上超過二成,到2024年比重已不到一成,而現在45坪以下的房子已佔交易數的八成以上。
房子愈住愈小,一方面當然是高房價的關係,大家買不起大坪數的房子,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人口結構的改變,住同一戶的人口數也年年下降,同時,對於住宅空間機能的需求也隨著時代而不同。
比如說,現在家裡的客廳已不再有客人來,要與朋友相聚,大多都會約在外面咖啡廳或餐廳,所以大而無當的客廳不如改成溫暖自在的起居室或自己用的視聽室。小空間會比較不舒服嗎?
只要好好規劃設計,小坪數的房子也可以住得很舒適。記得學生時代不管是住宿或者在外面租房子,生活起居與吃喝拉撒就在一個小小空間,要拿什麼東西,坐在書桌前伸手往四周一撈,幾乎不用離開座位就能完成一切事情,現在想想,方便之外,生活得很純粹,沒有太多不必要的東西或動作來干擾讀書這一件事。
不過,住的空間,怕的是不知不覺把自己的心胸視野給擠壓得小了,如果有一個窗戶可供視野能夠遠眺,就能降低這個負面影響。
若是沒有窗戶,或者窗外緊臨隔鄰的牆壁,視線無法穿越,科學研究發現,貼張大自然風景的海報,也能發揮自然療育的作用。現在還有高傳真且低耗電的大型顯像器偽裝成窗戶,那個顯像器還可以隨著白天夜晚一年四季,呈現不同的自然景致。我曾經在國外的民宿看著窗外飄雪的美景,喝著咖啡看了許久,最後才發現原來是有偽裝窗框的大螢幕。
當然,房子大,看起來氣派,房間設備分工清楚(廚房是廚房,餐廳是餐廳,視聽室是視聽室,不會混用)。也是身份地位的象徵,但是仔細想想,回到家,我們真的會用到的空間似乎就是那固定的幾坪大小。
北歐的高齡宅規劃一對夫妻住的房子大約就是18到20坪,對長者來說,如此的空間好清理,卻也能夠滿足生活所需。
有時候在電影裡看到古代王公貴族的宮殿城堡,單以臥房來說,大得有如網球場,在空蕩的房間中央擺著一張床。我常想,躺在那樣的空間會有安穩的睡眠嗎?生物本能尋求安全感,睡眠時躲在隱蔽的「洞穴」,也就是四周有庇護,不會擔心出現「有的沒的」東西,才符合天性吧?
據說有些運動員或表演者,在上場前會躲到廁所裡靜一靜,讓緊張焦躁的心,能從如「子宮」包覆的小小空間裡得到撫慰。
總之,居住空間不管是大或小,我們必須體察環境對人的影響,而且了解在不同情境我們會有不同需求,然後在既定的空間裡塑造最理想的環境。
選擇一個理想的移居城市
樂齡人士退休後的移居,已經是世界的潮流,像是「金盞花大酒店」這部電影描述幾位不同工作背景的英國人移居到印度的故事,而其他西歐有錢國家的人,也領著退休金到生活費比較低廉的南歐過生活,亞洲的日本,透過地方政府協助從都市移居到鄉下的,每年就有二萬多人,而自行移居的人更是此人數的十數倍吧!
移居有成功的,也有失敗的,主要關鍵在於不能只是想像另外一個地方的狀況,最好先去試住一段時間,看看是不是能適應當地的天氣,交通狀況,以及其他個人較在乎的生活條件,比如醫療、人際互動等等,如果可能的話,也要多試幾個地方,既方便互相參考,也能列入備案。
最重要的是事先想清楚,移居之後要做什麼?自己想要的生活重心是什麼?移居的地方是否能夠完成人生最後的夢想追求?
換個地方住應該是希望能給人生帶來更豐富的感受與學習機會,而不是藉機逃避現在生活的煩惱或困境。
不順遂的時候往往會想脫離一切,旅行是最簡單的方法,假如旅行的強度還不夠的話,就會想換個環境重新開始。但是太多人的親身經驗告訴我們,不想正視問題的根源,搬到哪裡結果都是一樣的。
雖然我們身邊是有許多討厭城市生活,並且對於鄉村或充滿綠意的田園景致懷抱浪漫想像的人,不過初哈佛大學經濟學教授愛德華格雷瑟(Edward Glaeser)寫的「城市的勝利」(Triumph of the City),以豐富的資料與證據,研究範圍遍及全球並跨越歷史,包括了成熟的歐美都市與新興發展國家裏的城市,總體結論是,不管在已開發或開發中國家,城市相較於鄉村使得我們更富庶、更聰慧、更環保、更健康和更幸福。
當然,年輕時為了工作或孩子受教育,大多數人不得不往都市移動,但是當這兩個需求消失之後,有人就會開始想像究竟什麼是理想的住家環境?
選擇居住的空間不只代表我們的審美觀,其實還隱含了我們對於某種生活方式的偏好,也傳遞我們心目中對於美好人生的想像,而且更弔詭的是,一個人或一個社會甚至整個時代所追求的審美觀,往往是這個社會所欠缺的價值,因為我們總是會尋找外在東西來彌補精神或心靈所欠缺的部份。
這或許是許多人崇憬鄉野自然的居住環境的緣故吧?因為自然生命已從我們居住空間消失,而且我們周圍擠滿了人,可是卻與這些人毫無關係,所以我們想回到古老那種與左鄰右舍都熟悉的生活。
然而,我們必須如同本雅明一樣覺悟:「人直接面對自然的時代,可能已永遠過去了。」所以我們也只有在現有的都市裏建構一個屬於我們的幸福城市。」
大作家普魯斯特(Marcel Proust)希望居住的地方是:「住在所愛的人附近,有迷人的自然景致,許多書和音樂,離劇院不遠。」詩人波赫士的要求比較簡單:「想像天堂是圖書館形狀。」
我所想像的幸福都市是一個人與人比較友善,文化多元,生活步調較慢的地方,因此這個城市要留下許多富含人情味的公共空間,比如說街角的小公園、騎樓、人行道與咖啡館,讓人可以隨時駐足、停留。這座城市也應該是個文化空間,能夠留下過去的歷史,讓我們的記憶得以延續。最重要的,一個能夠讓人覺得美好的城市,一定要是活生生的,充滿生命力的,因此若能在人工的建築中保留一些植物與生物生存的空間,才是符合人性的空間。
大導演伍迪艾倫曾說:「普遍來說,人們都不太喜歡他們所處的年代,總認為他們活在一個糟糕的時間點,因為現實是最難搞的,即便連高更都想搬到大溪地生活,如果我搬到麻州的葡萄園或是巴黎?我會過得快樂一點嗎?這是永遠存在的大哉問。而真相就是:我們永遠給自己找麻煩。於是,這些人試著到新地點生活。但是,就算這麼做,還是無法改變什麼的。」
是的,唯有擁有「此時」就是最好的時刻,「此地」就是最好的地方的信心時,移居換生活才會帶給我們真正的快樂與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