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國美館,明亮寬敞的空間氛圍,空調的溫度也很剛好,一下子就讓我放鬆了下來。周末上午館內的人三三兩兩的,由於不需要門票,我與朋友A君就逕自走了進去,隨意地逛了起來。
我來到一間用拉簾隔起來的展間,說明牌上寫著:
藝術家 侯俊明 <男洞>
洞,是關於慾望、匱乏與追尋。 洞,是關於記憶、祕密與窺視。 身體,是慾望的載體,記憶著個人的生命故事,乃至家族、社會文化的制約。不管有沒有被意識到,全都被烙印在身體的裡裡外外了。
你說,我書寫你的故事。我按摩你,你畫下了你的身體圖。最後,我再畫一張關於你身體圖回應你。
男洞的「洞」,真切地說,是個動詞。 在慾望的召喚下,我們願意冒險進入,尋求親密的連結。
(12歲以下兒童請由家長陪同進入觀看)
一進入展間就暗了下來,可能因為燈光的關係,四周的空氣好像低了一兩度,氣氛明顯變得不太一樣。很多畫著人形的卷軸被懸掛起來,每張圖有著正反兩面,剛好是黑與白色兩個顏色,白色那面是受訪者的身體,黑色則是藝術家的回應作品。兩個畫面上的人體多少都有些變形,帶著彩虹,身上佈滿了眼睛,或是肌肉糾結,被一圈又一圈的玫瑰花纏繞著,形形色色。
很安靜,卻有種驚心動魄的感覺,像一個陣法,超渡著圖像中的靈魂。不知道怎麼,我意外地感到安心,渴望著每個靈魂真實的故事。
「靈魂是有重量的,你知道嗎?」A君說道。
「是嗎?」我若有所思的回應他。
心想如果是,我也不意外。這裡每張圖雖然漂浮著,卻令人感覺到沉重,靈魂中無可宣洩的慾望與苦楚,化為血肉被揉進畫裡,那是生命中的荊棘與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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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山洞後,我感覺步,伐更沉重了溫度降低了不少,更加明顯的是「重力」。每一步都讓人感覺到身體像是多了十倍的重量,而心情也是不斷地墜落,整個人就像是要被抽乾了一樣。
瑟魯忽然拍了翅膀飛了起來,往我的後腦勺狠狠地啄了一下。 一下子痛得我眼淚直流,但好像也清醒了點。
「小心,你差一點就墜落了,在這個重力黑洞可不是開玩笑的。」
「你確定這是你要走的路嗎?」瑟魯懷疑地問著。
我不知可否。先坐了下來,讓自己大大喘息一下。在這裡連空氣都無比沉重。
「我想是應該進入了,這或許是不可避免的。」我回應。
「好吧,既然你也發現了,與其在白日茫茫的虛幻中,進入靈魂暗夜的洞中,或許是更快的捷徑。」
「你用地上的土隨便捏點甚麼吧!你不是藝術治療師嗎?創造或許可以幫助我們穿越這個山洞。」
「嗯。」我閉上眼睛,開始感覺地上的土和我的連結。
一般來說,我是不會預設立場的,而是讓媒材跟我說話,帶領我創造,到達它該成為的樣子。這並不是說沒有個人意志,而是透過媒材,與那來自更深的無意識接觸。所以土和我的狀態在這個時刻是交織著,在藝中相遇,在術中向合,創造出作品。而治療可能就是這樣深度交流下的結果,意識與無意識,陰與陽,有與無終於相遇,在這神聖創造的過程中,得以誕生。
洞裡的土好像帶著極性,以獨特的方式聚合,用一般的方式難以推動。我試了幾次,想像土的磁力陰陽,才終於將之煉化。花了一番功夫,揉了滿身大汗終於完成了。
這個作品很特別,陰陽交融下,它也是半男半女的樣貌,像個三五歲可愛的小孩,甚至不用我吹入生命的氣息,就自己睜開眼,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