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腦的旋律以及可以客製化的台詞,讓大陸抖音的「上車舞」突然在台灣爆紅,許多人樂此不疲地邀請各式各樣的人上車又下車。也因此,很多人開始注意到團播文化。
過去只要提到抖音,很多人的第一反應是「抖音一響,小孩白養」。但這樣的全盤否定,其實忽略了一些正在發生的變化。抖音裡究竟有什麼魅力?這些內容為什麼能影響這麼多人?
先聊聊團播是什麼
其實並不複雜,也不全然是低俗內容。若用台灣娛樂產業的脈絡來比喻,它的演變大致可以理解為:最初像早期的秀場文化,後來轉型為以廣告為主的平台,而現在則正朝向精緻化,嘗試成為國際串流平台上的綜藝節目型態。個人直播
最初的直播以「秀場型」為主,就像台灣早期的秀場,主播唱歌、跳舞、閒聊,觀眾透過送禮物支持。但收入來源顯著集中在少數人手裡,這樣的形式容易冷場,內容單調,收入的增長有限。
帶貨直播
隨著主播逐漸有名氣,加上打賞金額降低,同時電商興起,帶貨成為直播的新藍海。李佳琦、薇婭等案例證明了「人+場+貨」的威力。直播從娛樂轉向交易,平台與商家瘋狂湧入。但帶貨無法滿足整個市場,除了少數新人能勝任之外,娛樂性不足也是很大的問題。
團播=直播版綜藝 + 偶像秀
於是,直播慢慢演變成現在的抖音團播,結合娛樂性、互動感與篩選機制。多人同場互動、PK、才藝表演,讓有粉絲魅力的人能跳出來,單獨成為主播。而整體氛圍更像是「直播版綜藝」,題材多元,還兼具偶像養成的陪伴感。這讓新人主播更容易被看見,也讓觀眾找到追星的替代舞台。
團播之所以流行,主要是取代了電視綜藝。年輕人很少看電視,而直播則承接了綜藝娛樂的角色,而且更容易「換台」,內容也更為多元。以現在當紅的「上車舞」月亮湖團播為例,他們做到的是:
- 偶像化:滿足觀眾對陪伴與養成的需求,將電視選秀節目的情境搬到線上。團播能複製練習生制度,而抖內更直接、更即時,體現「鄰家主播 → 明星」的敘事。
- 綜藝化:比單播更豐富,團播內有遊戲、PK、懲罰、劇情橋段,娛樂密度高,觀感接近綜藝節目。
- 互動感:觀眾透過打賞、點歌、投票,即時影響內容,這種「#參與即權力」是傳統媒體無法複製的。
- 女性消費崛起:過去直播仰賴男性金主,如今精品團播吸引大批「女粉」。她們追求的是偶像養成、陪伴與審美,形成穩定的粉絲經濟,這也是團播真正能規模化的關鍵。
除此之外,直播產業的成熟度也值得借鏡。有些團播採用 MV 式運鏡,一鏡到底呈現燈光、鏡位與走位,完成度相當高;甚至運用科技與視覺效果增強刺激。這些都是讓人被吸引的要素。
因此,雖然抖音上確實有許多讓人覺得「降智」的內容,但它也真實滿足了當代人對娛樂的需求。這些需求與任何時代並無不同,只是換了平台,且模式因科技而更快速轉變。
以這樣的脈絡來看,團播並不是終點,而是直播產業工業化、專業化的過渡階段。它讓新人主播能以低門檻入行,也讓產業能系統化篩選、降低風險。
未來,團播的走向若比照娛樂產業的演變,會從「曖昧經濟」走向「粉絲經濟」,再進化為「內容經濟」。屆時,團播類型會更為多元:國風團、音樂團、中老年團(其實大陸已經出現許多),而整體也會更精緻。這很可能會像豎屏劇的發展一樣,逐步進化。
慢慢地,直播間將會變成「偶像出道舞台」,成為品牌與娛樂產業新的宣傳窗口。或許在未來,國際品牌的代言人就會直接從直播平台中誕生。
畢竟「高、大、上」的產業,不在於載體,而在於誰掌握粉絲,誰就擁有話語權。
回到台灣,台灣的團播起步比較晚,規模也還不大。但根據《經濟日報》2025 年 6 月的報導,台灣直播電商透過社群平台的成交總額(GMV)已超過 450 億台幣。此外,資策會產業情報研究所(MIC)在 2025 年的調查指出,有網購經驗的台灣網友中,高達 73% 曾看過直播電商,且 31% 曾在直播中下單。
這些數據顯示,台灣市場正逐漸成熟,甚至可能已經進入第三階段的轉換期。
與中國大陸相比,台灣團播最大的不同在於 定位。目前台灣團播多停留在娛樂或交友(如 17LIVE、浪LIVE),不像大陸以「造星+抖內」為核心。
原因與豎屏劇難以落地的情況類似:
- 平台差異:抖音國際版(TikTok)在台灣雖普及,但帶貨與直播功能不如中國抖音完整。本地平台雖有多人直播,但多偏向娛樂或交友。
- 市場規模小:台灣直播觀眾人數有限,單一主播或團隊很難像大陸那樣依靠人口基數做到百萬級抖內。
- 文化環境不同:台灣對「擦邊球」「打賞文化」接受度低,更重視內容的真實感與創意。同時台灣觀眾往往用檢視的角度而非單純娛樂的角度來看待台灣本身的內容。
以這次的「上車舞」為例,台灣觀眾除了消費內容,還常惡搞參與,例如刷敏感詞、用政治梗調侃,形成另類文化現象。這顯示台灣年輕用戶對團播氛圍感與互動性有興趣,但多數仍停留在「看熱鬧」而非投入。這並不是缺點,而是一種在地化的參與方式,也符合台灣的文化節奏。
台灣團播的未來角色
目前台灣的團播文化仍在實驗階段。由於市場天花板低、缺乏龐大消費基數,很難支撐高成本團播(如 LED 舞台棚),同時也缺少成熟的 MCN 機構去系統化培養主播,因此大多仍以個人或小團體自發為主。
團播並不是一個簡單的「刷熱度模式」或「降智娛樂」。它的流行背後有觀眾需求的轉變、平台技術的成熟、社群與電商的結合,以及偶像經濟的吸引力。對台灣來說,這是一個「正在育成」的階段:觀眾有興趣,但投入尚未像大陸那樣大規模。
對行銷人而言,大陸的團播代表的是「#注意力經濟工廠」,透過漏斗式培養,批量製造能持續盈利的 KOL 與偶像;而在台灣,團播或許更適合被定位為 行銷活動/內容形式,而不是單純的商業收入來源。
這意味著,它的價值不在於直播直接賺多少,而在於廣告投資報酬率(ROI)與品牌觸達。
這也呼應了目前台灣直播平台的策略。
因此,台灣的團播雖然未必會成為下一個「造星工廠」,但它確實是一個有效且可以好好運用的行銷舞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