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則真實故事。
■ 看似很飢餓的鯉魚群
昨天傍晚,在一個不大不小的水池中發現一群鯉魚。
四周無人,只有大雨和風中搖擺的樹葉作伴。我還未完全靠近池邊,就發現魚群游向池邊,我所在的方向靠過來。每一隻都張大嘴,一張一闔地彷彿飢餓已久,又彷彿有吃到空氣飼料似的。
不過這其實也沒什麼特別。
我可沒有要餵的打算,就只是靜靜站在池邊。奇怪的是,有少數幾隻鯉魚似乎明白了我不會帶來食物,於是游走了一小段距離。然而,牠們卻總是會游回來,繼續一再張大牠們的嘴。
無一例外,真的,我看遍了整個池,沒有一隻不會向岸邊靠過來。
真奇怪。難道飯店人員不會餵牠們?我不相信。
你們究竟是真的餓到不行,還是被習慣所束縛?
嘗試向牠們投出這樣的意念。
想當然爾,魚群的想法感受我完全無得而知。
心底深處閃過兩次惡作劇的念頭,想要做出丟飼料的假動作,並觀察牠們的反應。
不過這未免有些殘忍,若牠們是真餓的話。
我壓抑了念頭,向著餐廳走去。
或許是拋下看似飢餓的鯉魚群,去填飽飢餓肚子的,披著人類皮的貓。
(以下故事可能有驚悚畫面的描寫)
■ 吳郭魚的生命盡頭
那是好幾年前目睹的畫面。
颱風剛過,迷你的溪流從山坡上流下來,看起來很可能是從養殖人家的池中流過來的。
不只因為颱風的肆虐,也是因為,涓涓細流的盡頭,是一個超迷你的凹洞小池,凹洞中有兩隻吳郭魚。
那個凹洞看起來就只是山道的小破裂,大約只能容納四隻成年鯉魚在裡面的那種大小。
那兩隻吳郭魚在迷你池中動也不動地依偎在一起,只有腮的小幅度開闔和魚尾微微地晃動看得出牠們活著。
不過,大概也活不久了。
日頭赤焰焰,當那水流不再流向此處,烈陽會將這迷你的池水蒸發。
不過,光是這樣並不會成為我永生難忘的畫面。
我在那裡愣了約莫一分鐘後,繼續前行。
沒想到才走了幾步路,就看到路邊一具魚的屍體;魚頭尚稱完整,身體則覆蓋著一大坨蒼蠅,在我的腳步接近時,蒼蠅們短暫四散飛離,露出底下的白骨。
這畫面有些驚悚。尤其,牠與那兩隻吳郭魚的位置其實很近。
不知為何,心中起了這樣的猜測──那個迷你池裡,其實之前有三隻魚。
其中一隻魚,也許是覺得這池水太小,也許是知道待在那裡也活不久,於是奮力一跳!
卻是提早了牠的死期。
那時的牠在想什麼呢?
會不會就算知道出去是死路一條,牠還是決定要奮力跳出那小池。
陽光的炙烈、空氣的輕薄,那說不定是牠第一次不透過水直接看到光線,那說不定是牠第一次看到水之外的世界,那說不定是牠第一次直接接觸水以外的物質。
無法呼吸。幾乎就是死路一條。但在生命的盡頭,牠離開了水;牠離開了安全的城牆內,第一次看到城牆外的廣闊世界。
那麼,如果我是牠?我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2025.09.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