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耳語迴響在電子光景】:Caribou/Manitoba — 《Start Breaking My He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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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1世紀初,電子音樂正處於一個關鍵的轉折點,隨著數位技術的普及,越來越多的創作者得以在個人電腦上實驗聲音,將音樂製作從昂貴的專業錄音室解放出來。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在加拿大安大略省鄉村成長的數學博士 — Daniel Victor Snaith,化名 Manitoba 於2001年發行首張專輯《 Start Breaking My Heart 》。除了標誌音樂生涯的正式起點,更以一種獨特的方式挑戰了當時電子音樂的既定範式。  

專輯發行時,他正在倫敦帝國學院攻讀學位,思維充滿精確與邏輯,但卻選擇反其道而行,選擇在音樂裡保留「不精準」與「不規則」的成分,甚至坦言:「我完全是靠耳朵創作的,作品常常顯得邋遢又混亂。」但正是這種反差,讓內斂簡約、不規則的程式化節拍、層層堆疊的電鋼琴旋律,以及傳統流行歌曲的結構,完美達到一種全新的平衡。



【錄製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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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歲的時候,Snaith 從學校偷了一台取樣器,然後接到家裡的電腦,那時候的他沈迷於前衛搖滾,也影響他的作品動輒長達數小時:「我留著一頭紅色爆炸捲髮,戴著大眼鏡,說實話沒什麼女生會來煩我,所以我幾乎把所有時間都花在創作上,直到我發現把頭髮剪掉之後,就能…有點行情,我才把歌曲的長度從半小時剪到四分鐘。」

與許多同時代的製作人追求昂貴器材不同,他的創作環境非常簡陋:一台老舊電腦與 Sound Forge 軟體,再加上一支原本給電話推銷員用的廉價麥克風,依靠拼貼與取樣來構築自己的聲音世界。他的理念很清楚,設備不是音樂的關鍵,反而是限制:「我遇到想學電子音樂的人,總是太執著於技術與器材層面,卻不夠關注如何讓自己聽起來獨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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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創作哲學是通過其核心的「拼貼藝術」手法來實現的,流程包括錄製聲音、循環樣本、切分它們、進行編排並加入效果。值得注意的是,專輯中沒有任何現場錄製的鼓點;所有的節奏都是由不同的樣本拼貼而成。這種以取樣為核心的製作方式,賦予了專輯一種特殊的、非線性的流動感。

在創作流程上,總是以旋律為起點,因為他認為一個強大的旋律是將一首歌曲連接在一起的關鍵,儘管他的個別歌曲元素可能看似雜亂或隨意,但最終被組織成緊密相連的整體體驗,這是一個反向的邏輯:在數位製作日益精確的時代,選擇回歸一種「手工」和「有機」的創作方式,使他的作品聽來更像lo-fi indie pop,而非冰冷的機器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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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一句話形容 《 Start Breaking My Heart 》,可以說它是 「田園風格的IDM」。在當時,IDM常被批評過於冷靜或自我炫技,但 Snaith 的音樂既有 IDM 的細膩聲音設計與不規則節拍,卻又注入了民謠、爵士與流行感,帶著小鎮氣息的純真。你能聽到古怪的聲音切片、隨興的節奏交錯,也能感受到旋律的真誠與溫和,創造了一種被稱為「folktronica」的混合風格。



作為開場曲和早期單曲,〈 Dundas, Ontario 〉以充滿異國風情的非洲打擊樂與舞曲節拍的融合,迅速確立了專輯的獨特氛圍。這首以家鄉命名的歌曲,充滿濃厚的個人色彩,同時也因其詼諧的聲音而被稱為「小鎮電子國歌」;另一首單曲〈 People Eating Fruit 〉則展示了Snaith精湛的取樣技巧,將溫和的鍵盤音色和輕柔的取樣巧妙地覆蓋在電子噪訊之上。


專輯中也包含了更具實驗性的作品,例如,〈 Mammals vs. Reptiles 〉刺耳的大鼓、狂亂的銅鈸敲擊和背景銅管樂的扭曲變形成一體,被認為是專輯少數成功地將極簡主義與爵士即興融為一體的曲目;另一首〈 Lemon Yoghourt 〉則有如電玩遊戲般天馬行空,剪貼感雖然更為強烈,但旋律依然保持主導地位。


〈 James' Second Haircut 〉進一步展示了Snaith對「剪貼」手法的精準運用:前者探索了多種聲音方向,包括故意扭曲不和諧的吉他音軌和類似 Amen Break 的節奏;〈 Happy Ending 〉作為專輯的閉幕曲,其命名恰如其分,像是一幅令人欣快振奮的風景畫,同時節奏的複雜性仍然保持完整,以其輕快樂觀的氣氛,為整張專輯畫上了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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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 年,老牌龐克樂團 The Dictators 的主唱 Richard “Handsome Dick” Manitoba 以商標權為由,要求 Snaith 停止使用「Manitoba」這個名字。為了避免高達20萬美元的訴訟費用,最終明智地選擇將藝名改為 Caribou。這一改名導致他的前兩張專輯,包括《 Start Breaking My Heart 》重新發行,使得早期的作品能夠以新的身份重新進入市場,獲得了更廣泛的受眾。

《 Start Breaking My Heart 》不僅是一張傑出的電子音樂專輯,更是一部經得起時間考驗的作品,在技術限制、自由創意、多元影響與個人情感之間取得了完美疏理,證明即使在簡陋設備下,音樂家依然能爆發出驚人的創造力。其中的不完美正是永恆魅力所在,見證了一位天才如何從臥室走向廣闊而富含情感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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