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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上午，婦女協會的社工督導臉色凝重地走進辦公室，手中拿著一份最新通報的個案資料。她把語柔叫進會議室，輕聲說：
「這個案子……比較特殊。妳幫我看一下。」
語柔接過資料，一行一行地讀著。當她看到案情敘述的那一行時，指尖頓了一下——「受暴婦女殺夫案」
「案主長年遭丈夫肢體與言語暴力，數次聲請保護令未果。某日凌晨，趁丈夫熟睡之際，持菜刀將其殺害，報警自首。第一審依殺人罪判處無期徒刑，二審維持原判，目前案件上訴至第三審。最高法院認為部分事實尚未釐清，已發回高等法院更審。」
語柔輕吸一口氣，放下資料：「她現在……人在看守所？」
社工督導點頭：「她的情緒不穩，我們會持續安排輔導。但我總覺得，她除了心理支持之外，也需要法律專業的協助。這類案件，不該只有司法系統自己處理。」
語柔微微皺眉：「妳的意思是……」
「我想轉介給冤獄平反協會。」督導說，「他們有律師團隊，也有協助過女性受暴案的經驗。這部分，我想請妳幫忙跑一趟。」
──
隔天早上，語柔換上簡約端莊的深藍色襯衫與米白色長裙，頭髮綁成一束低馬尾，素淨的臉上只抹了淡淡的潤色。她帶著資料夾與協會常用的轉介表，依照地址來到一棟低調卻整潔的辦公樓，門口掛著一塊小小的牌子：「冤獄平反協會」。
她向櫃檯報上姓名與來意，一名實習生模樣的年輕人便帶她走向一間辦公室。
語柔敲了門，門內傳出輕快的女聲：「請進。」
語柔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是一間不大的辦公室，書櫃上放滿了案件卷宗與法律書籍。書桌後，一位留著俐落短髮的年輕女子正專注地敲著鍵盤。
聽見聲音，她停下手上的動作，輕輕地抬起頭。
語柔有些緊張地開口：「妳好，我是婦女協會的社工師林語柔，有個案件想請妳幫忙。」
女子見狀，立刻起身，露出自然親切的笑容：「妳好，我是周芷萱律師，請這邊坐。」
說完，她轉身倒了一杯水遞給語柔，動作溫和而乾脆。
「謝謝！」語柔伸手接過那杯水，聽見「芷萱」兩個字，心頭不由一震。
芷萱……這個名字她不陌生。
她想起那天在婦女協會接到家筠的電話，家筠隨口提到的「芷萱姊」，聲音裡帶著親暱與敬佩。
還有那天家偉向自己解釋他和芷萱的關係，從家偉的言談中，可以感受到他們彷彿是相識已久的老朋友。
語柔低頭道謝，心頭卻湧上一股複雜的情緒：是她嗎？就是那個……芷萱？
兩人坐定後，語柔將案件內容做了簡單說明，語氣平穩，資料也準備得一絲不苟。芷萱一邊聽、一邊點頭，時不時補充幾句建議，看得出來對案情很快就掌握了脈絡。
談話告一段落，芷萱合起筆記本，抬頭微笑道：「我有位律師同學，叫陳家偉。他之前就跟我提過，如果有婦女權益方面的案子，可以找你們協會幫忙。今天跟妳談完，我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說──你們真的很用心，特別是妳，讓人覺得很安心。」
語柔的心猛地一顫。這是第一次，她從別人口中聽見「陳家偉」這三個字，而且是從另一個女生的口中說出。她感覺自己胸口像被什麼撞了一下，震得有點發悶。
但她只是輕輕地笑了笑，垂下眼睛說：「沒有啦……這是我們的工作而已。」
她的聲音盡量放輕、放穩，卻還是有一點點破綻，藏在句尾。
芷萱看著語柔，眼神真誠：「妳是我遇過很有溫度的社工師，能和妳合作，我覺得很幸運。」
語柔下意識握緊了資料夾邊緣。指節因用力泛白，她卻毫無察覺，只淡淡點頭：「謝謝妳。」
芷萱沉吟片刻，又問：「對了，我說的陳家偉律師，妳應該認識吧？他跟你們協會好像有一些合作。」
語柔的眼神微微一動，手指頓了一下。她用力壓住心口翻騰的情緒，笑得更淺、更輕：「嗯，他……他常來我們這裡做法律諮詢，算是蠻熟的。」
她的聲音還是溫柔的，但語速稍快，像是想趕緊說完、把這個話題送走。
芷萱望著語柔，像是察覺到些什麼，但沒有明說。她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把那一瞬間的微妙空氣收進心底。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