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想來點......炭炭食堂_(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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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竈門同學!這份民俗營養學報告的觀點很有趣啊,下週來我辦公室聊聊!」

「好的,謝謝老師!」

竈門炭治郎抱著書本,臉上掛著一如往常的爽朗笑容,快步走出古舊的教學樓。午後四點半的陽光,已不像盛夏那般灼人,而是化作溫柔的金色顏料,塗抹在他略帶紅色的頭髮和那身半舊的連帽衫上。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混雜著書本的紙張味、泥土的氣息和遠處銀杏葉隱約的清香。這是他喜歡的味道,屬於校園,屬於安寧的日常。

但他不能停留。

他看了看手錶,指針正忠實地邁向晚餐的尖峰時段。他必須在一個小時內,完成從「大學生竈門炭治郎」到「外送員KTanjiro」的身份切換。他跨上那輛除了鈴鐺不響,其他零件總能合奏出熱鬧交響樂的單車,奮力踩下踏板。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帶走了課堂的疲憊,也吹來了對夜晚工作的期待。

為了家裡的妹妹,為了自己的學費,他的生活被精準地切割成數個高速運轉的齒輪。雖然忙碌,但他甘之如飴。因為他知道,每一次奮力的踩踏,都能換來電話裡家人安心的笑聲。

「鴉之速,開始接單!」

換上印有烏鴉標誌的制服,炭治郎按下App的「上線」鈕。手機螢幕亮起,彷彿點亮了他今晚的戰場。


今晚的第一張訂單,來自一位熟客,一個近乎傳說的存在。

【新訂單:富岡樣,丸信食堂 鮭魚蘿蔔煮。】

是住在清水社區高級樓層的富岡先生。炭治郎對這位客人印象深刻,甚至在他腦中的客戶地圖上,富岡先生的標註是獨一無二的深藍色。他的訂單規律得像天文館的星辰運行,地點從未變過,備註永遠是那句禮貌而疏離的「無接觸配送」。

炭治郎送過幾十次餐,卻從未窺見過那扇厚重木門後的世界。他只是從一些細節中拼湊著對方的形象:門口的地墊永遠一塵不染,纖維整齊地朝向同一個方向;掛餐點的啞光金屬門把,觸手冰涼,從未留下過一絲指紋。他猜想,門後大概住著一位極度自律、或許有些孤僻的學者或藝術家吧。

但,身為運動營養學系的學生,他對這位「富岡樣」的飲食習慣簡直憂心忡忡。上週的課堂上,教授才剛剛強調過:「長期單一化的飲食結構,不僅會導致特定營養素的缺乏,更會在心理層面造成對生活樂趣的鈍化。」


「又來了……」炭治郎看著訂單,忍不住嘆了口氣,眉頭下意識地皺了起來。

這位富岡先生,簡直就是教授口中的反面教材完美範本。根據後台數據,他連續三個月,風雨無阻,每天的晚餐都是同一道菜。炭治郎甚至能隔著網路,想像出對方體內缺乏維生素B群和膳食纖維的慘況,以及那張可能因為缺乏生活樂趣而面無表情的臉。

今天,炭治郎為自己準備的「炭炭食堂」便當格外豐盛。主菜是薑汁燒肉,配菜是涼拌菠菜和一格金黃誘人的高湯玉子燒。他看著自己便當裡漂亮的厚蛋燒,它蓬鬆柔軟的樣子,彷彿在對他發出無聲的召喚。再想想那份孤零零的、可能已經被對方吃到麻木的鮭魚蘿蔔,他內心的飼養員本能與專業使命感終於戰勝了外送員的職業操守。

不行,他想,放任一個鄰居(雖然不認識)這樣走向營養不良的深淵,實在有違他的人生信條。

他小心翼翼地夾出兩塊最漂亮的玉子燒,用乾淨的料理紙包好,放進一個小小的密封袋裡。然後,他從便籤本上撕下一張,用他那工整又帶著點圓潤的字跡寫道:

「多吃點蛋,會更有精神喔!——鴉之速」

他拎著兩份餐點走出充滿生活氣息的A棟,穿過社區裡孩子們嬉笑打鬧的中庭花園,踏入了H棟冰冷的大理石大廳。氣溫彷彿瞬間下降了幾度,空氣也變得稀薄而安靜。這棟樓,像是獨立於整個社區之外的孤島。



富岡義勇是個將生活奉為精準科學的男人。

在他看來,人性之所以複雜,是因為充滿了太多不必要的變數與情感造成的熵增。而社交,正是這一切混亂的根源。因此,他選擇了足不出戶。

他的世界被簡化到極致:一張書桌,一台電腦,以及一個能滿足最低生存需求的冰箱。公寓裡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品,光線從一塵不染的落地窗灑進來,在地板上切割出銳利的幾何圖形。空氣中只有新書的油墨味和淡淡的電子產品運作聲,安靜得像一座被人遺忘的美術館。

傍晚七點整,手機的無聲鬧鈴在桌面上規律地振動。這是晚餐時間,也是他為自己設定的、用以維持生理機能的儀式。他點開名為「鴉之速」的外送軟體,頁面跳轉,他連菜單都沒看,徑直點進了訂單歷史。

【再來一單:丸信食堂 - 鮭魚蘿蔔煮】

確認,付款。整個過程耗時不超過十五秒。

這不是因為他對這道菜有著多深的熱愛,恰恰相反,是因為「鮭魚蘿蔔煮」本身足夠無聊、足夠穩定。它不會過鹹或過辣,能提供基本的蛋白質與碳水,最重要的是,它將「思考今晚吃什麼」這個每日最大的變數,從他的人生中徹底剔除。

規律是最高效率的防火牆,用以抵禦一切不必要的混亂。這是他的人生信條,也是他賴以構築那些描寫人性深淵的心理驚悚小說的基石。

他住在清水社區的H棟「The Pinnacle」,一戶一梯的設計讓他免去了所有鄰里互動。他很滿意。在這裡,他可以安心地當一個觀察人類的上帝,而不是被迫參與其中的、疲憊的演員。


只是今天送來的東西,和他預期的大有出入。

義勇在玄關的置物台上,面無表情地看著那份多出來的東西。

一個小小的、透明的密封袋,裡面是兩塊金黃色的、散發著溫熱氣息的玉子燒。

他身為心理驚悚作家的本能立刻啟動了。

「一個未經請求的饋贈。打破了買賣雙方的界線。意圖是什麼?建立初步的信任,為後續更深層的圖謀鋪路?還是『互惠原則』的陷阱,讓我產生虧欠感,從而在下次的服務評價中給予優待?或者,這是一種標記行為?」

他甚至拿著那兩塊玉子燒,像鑑識官一樣觀察了許久。斷面層次分明,還帶著濕潤的光澤,高湯混合著蛋液的香氣,溫柔地、不帶任何攻擊性地鑽入他的鼻腔。這氣味,和他那份制式化的鮭魚蘿蔔截然不同,它帶著一種……手作的、不規整的溫暖。

他本想直接丟掉,以杜絕一切未知的變數。

但他的胃,背叛了他那顆充滿戒備的大腦。

義勇猶豫了三秒,最終還是拿起筷子,夾起了一塊。蛋卷柔軟而扎實,高湯的鮮甜滋味在口中溫柔地化開,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微甜。這味道喚醒了他沉睡已久的味蕾,讓他短暫地回憶起了某個遙遠的、模糊的、關於「家」的片段。

這是一種……被人精心照料著的味道。

他吃完了,意猶未盡。然後,他打開書桌上那本只用於記錄寫作靈感的筆記本,翻到新的一頁,用他慣用的鋼筆,寫下了今天的觀察日誌:


【10月13日。樣本:外送員KTanjiro。行為:追加一份玉子燒。動機:不明。】

他頓了頓,筆尖懸在紙上,似乎在尋找一個最精準的詞彙。最後,他寫道:

【味道:極好。口感具有安撫性。】

他看著這行字,得出結論。

「……邏輯無法解釋,樣本需要繼續觀察。」

對義勇而言,一場關於外送員的、充滿食物香氣的田野調查,就此拉開了序幕。而他絲毫沒有意識到,他的防火牆,已經被這份溫熱的、不合邏輯的玉子燒,悄悄地熔開了一個缺口。


第二天,義勇的生活軌跡一如往常,分秒不差。晨間閱讀、寫作、午餐是編輯順手帶來的、便利商店的蕎麥麵、下午繼續寫作。然而,一種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變數,已經悄悄植入了他的系統。

他發現自己會不自覺地看時間。

在傍晚六點五十分時,他竟提前結束了工作,將寫到一半的段落存檔。他走到廚房,倒了一杯水,視線卻飄向玄關的方向。他在等待。不,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他是在「為今晚的實驗觀測做準備」。

七點整,他準時送出了「鮭魚蘿蔔煮」的訂單。

當地圖上的小烏鴉圖標開始移動,他的目光緊緊跟隨。很快,那個熟悉的ID——「KTanjiro」出現在了頁面上。他的指尖無意識地在桌面上輕點了一下。實驗的變數,已確認進入場域。


而在A棟的炭治郎,看到訂單時鬆了一口氣。

他其實緊張了一整天。對方會不會覺得自己多管閒事?會不會留下負評?甚至打電話給客服投訴?他反覆刷新著自己的評價頁面,上面依舊是完美的五顆星,沒有任何新的留言。

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既然對方沒有拒絕,那就代表「竈門式營養干預計畫」可以繼續執行。他看著今天便當裡的配菜——涼拌菠菜佐香濃芝麻醬——滿意地點了點頭。菠菜富含鐵質和維生素,對用腦過度的現代人來說再好不過了。

他將翠綠的菠菜裝進一個新的密封袋,附上便條:「蔬菜也很重要喔!」便快步出門。今天,他的腳步似乎比平時更輕快一些。

門把上掛著兩份物品。一份是熟悉的、帶著湯汁香氣的鮭魚蘿蔔煮,另一份則是那個小小的、陌生的密封袋。

義勇將它們一同拿進屋內。

他先打開了鮭魚蘿蔔煮,熟悉的氣味讓他感到安心。接著,他才小心翼翼地打開了那個密封袋。一股濃郁的、堅果般的芝麻香氣立刻飄散出來,翠綠的菠菜上點綴著些許白芝麻,看起來清爽又開胃。

他再次被這種「手作感」所吸引。這不是工廠流水線上那種標準化的產品,菠菜的長短略有不同,芝麻醬的濃稠度也恰到好處,顯然是剛剛才拌好的。

他夾起一筷子送入口中。菠菜的清甜、芝麻醬的香醇、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來自高湯的鮮味,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這味道,再次輕易地攻破了他用理性築起的防線。

他默默地吃完了晚餐,包括那份菠菜。然後,他再次翻開了他的觀察日誌。


【10月14日。樣本:KTanjiro。行為:追加一份涼拌菠菜。動機分析:符合營養學的干預邏輯。第一天是蛋白質(蛋),第二天是纖維與維生素(菠菜)。這不是隨機行為,而是有系統的、持續性的投餵計畫。】

他停下筆,看著「投餵計畫」四個字,一種奇異的感覺油然而生。自己,一個剖析人性的作家,竟成了別人觀察與投餵的對象。這件事本身,就比他筆下任何一本小說都來得荒謬。


接下來的幾天,成了一場沉默而美味的實驗。

星期三,是金平牛蒡。

星期四,是燉南瓜塊。

星期五,是一小份馬鈴薯沙拉。

義勇的觀察日誌越寫越長,而他餐桌上的菜色,也史無前例地豐富了起來。他甚至發現,自己的寫作狀態似乎真的變好了。那些惱人的、卡住思緒的瓶頸,彷彿被這些充滿人情味的食物給溫柔地化解了。

然而,一個新的問題出現了。那些一次性的密封袋和料理紙,堆在垃圾桶裡,顯得格外刺眼。在他這個極簡到近乎無菌的空間裡,這些「廢棄物」破壞了他所追求的秩序。


於是,在第六天,義勇做了一個打破自己原則的決定。

在點餐前,他從櫥櫃深處,找出了一個幾乎沒用過的小巧玻璃保鮮盒。設計極簡,線條乾淨,是他唯一會認可的餐具樣式。他將它清洗乾淨,用絨布擦得沒有一絲水痕,然後,打開門,輕輕地將空盒子掛在了門把上。

這是一個信號。

一個無聲的、代表著「接收」與「認可」的信號。

它在說:我吃了你的食物。我承認了你的行為。現在,請使用我提供的容器。

做完這件事後,義勇迅速關上門,心跳竟有些微的加速。他感覺自己像是在進行一場精密的、沒有退路的談判。


當炭治郎抵達H棟,看到門把上那個晶瑩剔透的玻璃盒時,他愣住了。

盒子是空的,乾淨得像一件藝術品。陽光透過走廊的窗戶照在上面,反射出溫潤的光。

他先是疑惑,隨即,一股巨大的喜悅湧上心頭。

他明白了。

這不是拒絕,而是邀請。

是一種笨拙又體貼的回應。

對方在用這種方式告訴他:謝謝你的食物,我很喜歡。以後,就用這個吧。

炭治郎拿下那個還帶著些許冰涼觸感的玻璃盒,小心翼翼地放進保溫箱裡。他看著那扇緊閉的門,彷彿能穿透它,看到門後那個孤獨卻溫柔的人。

他忍不住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對著空氣,輕聲說了一句:

「好的,富岡先生。我明白了。」


那天晚上,炭治郎回到自己位於A棟的家中時,手中小心翼翼地捧著那個玻璃保鮮盒,彷彿捧著什麼易碎的珍寶。

他把它放在流理台上,打開水龍頭,用最溫和的洗碗精和海綿仔細清洗。盒身是厚實的耐熱玻璃,邊緣打磨得圓潤光滑,盒蓋的密封條也是高品質的矽膠。這是一個設計簡潔卻質感極佳的器物,一如炭治郎對H棟那位住戶的模糊印象——神秘、有格調,且帶著一絲冰冷的距離感。

但現在,這個盒子在他手中,卻有了溫度。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一個連結,一個由他發起、並得到了對方笨拙回應的信物。

洗淨擦乾後,炭治郎將空盒子放在餐桌上,雙手托著下巴,認真地思考一個前所未有的難題:明天,這個盒子里該裝些什麼?

這不再是隨手分享自己便當裡的菜色那麼簡單了。這是一個正式的「邀請」,他必須回以一份同樣正式的「答覆」。

他想,對方似乎是個經常待在家裡的人,或許是自由工作者?長時間坐著不動,血液循環肯定不好。而且,他總吃那樣清淡的食物,腸胃可能比較敏感。那麼,料理必須是溫和的、暖身的、且營養均衡的。

一個念頭在他腦中成形。他打開冰箱,拿出了雞腿肉、牛蒡、胡蘿蔔和香菇。


隔天,義勇的生活再次被打破了。

這次不是被突如其來的善意,而是被一種他自己製造的、名為「期待」的變數。

他發現自己無法專心寫作。小說裡的角色正在進行一場緊張的心理博弈,可他的思緒卻總是不由自主地飄向門口。他會去想,那個外送員,看懂他的「信號」了嗎?如果對方沒懂,把盒子拿走就再沒下文,那這個實驗是否就此終結?

他第一次感覺到,他的「防火牆」不僅被鑿開了缺口,對方甚至還堂而皇之地在缺口處蓋起了一座溫暖的、散發著食物香氣的驛站。而他,正站在牆的這一邊,猶豫著是否要走過去看看。

傍晚七點,他幾乎是秒發了訂單。

等待的時間變得格外漫長。當手機終於傳來「餐點已送達」的提示音時,他竟破天荒地沒有等待那三十秒的安全時間,而是立刻起身,走到了門口。

他深吸一口氣,打開了門。

門把上,掛著他那份雷打不動的鮭魚蘿蔔煮。而在它的旁邊,他那個晶瑩剔透的玻璃盒,也安靜地掛在那裡。

不同的是,它不再是空的。

透過玻璃,可以看見裡面盛著色彩溫潤的燉菜。醬色的雞肉、橙色的胡蘿蔔塊、深褐色的香菇和淺色的牛蒡,被一種光亮的芡汁包裹著,還點綴著幾顆翠綠的荷蘭豆。熱氣在盒中凝結成細小的水珠,證明著它是剛剛才出鍋的。

義勇將兩份餐點拿進屋裡,關上門。

他沒有先碰那份鮭魚蘿蔔煮。

那份陪伴了他數百個夜晚、早已成為他生活一部分的、穩定而乏味的食物,此刻正靜靜地躺在它制式的塑膠餐盒裡,像一幅掛在牆上許久、已經被看慣了的風景畫。

義勇的全部心神,都被眼前這個溫潤的玻璃盒所吸引。

他將它放在餐桌的正中央,彷彿這是一件需要被鄭重對待的藝術品。他坐下來,凝視著它。盒中的燉菜色彩溫潤,醬色的雞肉、橙色的胡蘿蔔塊、深褐色的香菇和淺色的牛蒡,被一種光亮的芡汁包裹著,還點綴著幾顆搶眼的、翠綠的荷蘭豆。熱氣在盒中凝結成細小的水珠,沿著玻璃內壁緩緩滑下,證明著它是剛剛才離開爐火的。

這不是食物。義勇想。這是一封用料理寫成的、熱騰騰的信。

他伸出手,指尖觸碰到玻璃盒身,那份篤實而溫暖的觸感,順著指尖,一路傳遞到他的心底。他緩緩地、小心翼翼地打開盒蓋。

一股溫柔的白霧,帶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要複雜、更要醇厚的香氣,輕輕地騰起,縈繞在他面前。那不是單一的食材氣味,而是由醬油的醇、味醂的甜、雞肉的鮮和根莖蔬菜的樸實氣息交織而成的、一種名為「家」的味道。

他看見裡面的食材,都被處理得極為用心。胡蘿蔔和牛蒡被切成了大小相近的滾刀塊,香菇的頂部甚至被細心地劃上了十字花刀。這一切都顯示著,製作者投入的不僅是技術,還有時間與耐心。

義勇拿起筷子,那雙只習慣夾起制式化食物的手,此刻竟感到一絲微不可察的鄭重。他先夾起了一塊燉得晶瑩剔透的胡蘿蔔。

入口的瞬間,他愣住了。

胡蘿蔔被燉煮得極為軟糯,幾乎不用咀嚼就在口中化開,但又保留著自身的一絲清甜。隨後,那股溫潤的、帶著雞肉鮮味的醬汁味道才在舌尖上層層綻放。這不是那種為了快速出餐而調製的、味道單一的醬汁,而是經過了時間的熬煮,讓所有食材的精華都融為一體的、有深度的味道。

他接著夾起一塊雞肉。肉質緊實卻不乾柴,吸飽了甘美的湯汁,每一口都讓人感到無比的滿足。

不知不覺,他一口接著一口,幾乎是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姿態,將保鮮盒裡的筑前煮吃得乾乾淨淨,連最後一點醬汁都沒有剩下。那股溫暖的暖意順著食道緩緩滑下,熨貼著他的胃,也彷彿撫平了他內心那些不為人知的、緊繃的褶皺。

直到他放下筷子,才意識到,旁邊那份鮭魚蘿蔔煮,從頭到尾,他連蓋子都未曾打開過。

它被冷落了。就像他過去那段單調、封閉、自以為是的規律生活,在此刻,被另一種更溫暖、更鮮活的可能性,徹底地比了下去。


飯後,義勇拿著那個空了的玻璃盒,走進了廚房。他打開水龍頭,溫熱的水流嘩嘩而下。他仔細地將盒子清洗乾淨,每一個角落都不放過,然後用一塊全新的、柔軟的絨布,將它擦拭得光潔如新,不留一絲水痕。

做完這一切,他回到書桌前,翻開了他的觀察日誌。

他看著前幾天寫下的那些理性的、試圖將一切納入分析框架的文字,第一次覺得有些可笑。

他提起筆,在今晚的日期下,寫道:


【10月19日。樣本:KTanjiro。行為:回覆了一份筑前煮。】

他停頓了很久,似乎在尋找一個能超越「味道極好」的、更精確的描述。最終,他放棄了所有華麗的辭藻和理性的分析,只寫下了最直觀的感受。

【……很溫暖。】

這場實驗,已經徹底失控了。富岡義勇清晰地意識到,他不再是一個置身事外的觀察者。他已經被捲入了這場由食物引發的、溫柔的風暴中心。

而他,並不討厭這種感覺。

他將乾淨的玻璃盒放在玄關的置物台上,準備明天再次掛出去。


自那晚的筑前煮之後,富岡義勇與竈門炭治郎之間,那只小小的玻璃保鮮盒,便成了一座沉默的橋樑,橫跨在冰冷的H棟與溫暖的A棟之間。

義勇會在傍晚時分,將洗淨的空盒掛上門把。不久後,當他取回餐點時,盒子裡便會盛滿了嶄新的、充滿心意的料理。

日子一天天過去,義勇的觀察日誌裡,菜品的名字越來越豐富:薑汁燒肉、馬鈴 薯燉肉、和風漢堡排、鯖魚味噌煮……他的餐桌,從未如此繽紛過。


大約一週後,橋樑上出現了新的風景。

那天,義勇取回保鮮盒時,發現盒蓋上貼著一張淡黃色的便條紙。紙的邊緣有著可愛的柴犬圖案,上面的字跡,和他之前看過的那張一樣,工整又帶著點溫潤的圓角。

上面寫著:「本日菜單:薑汁燒肉丼!豬肉富含維生素B1,可以消除疲勞喔!」

義勇看著那張便條,愣了幾秒。他小心翼翼地將它撕下,夾進了自己的觀察日誌裡。那晚的薑汁燒肉,似乎比平時更多了一份暖意。

從此,這張小小的便條,成了每日的慣例。

有時,上面寫的是純粹的資訊:「今天的涼拌秋葵,對腸胃很好。」

有時,是一些無關緊要、卻充滿生活氣息的呢喃:「今天蜻蜓飛得很低,感覺快下雨了,您出門的話記得帶傘。」

還有些時候,是帶著分享喜悅的口吻:「體大前面的櫻花都開了,現在是最好的賞花時機喔!」

義勇默默地收下這一切。他將每一張便條都珍重地收藏起來,它們像一片片彩色的羽毛,輕輕地、溫柔地飄進了他那座過於安靜的黑白城堡。

這有違他的習慣。

他,富岡義勇,一個將「不被他人介入生活」奉為圭臬的男人,一個能從一句話裡解析出八種社交圖謀的心理驚悚作家,此刻卻完全無法,也不想去分析這些便條背後的動機。

他只覺得,這一切莫名地可愛。

他很享受這種隱隱約約的、不需要回應的單向溝通。這像是在訂閱一份全世界只有一位讀者的、名為「KTanjiro的生活」的溫暖日報。


然而,再精密的科學,也有出現誤差的時候。

那天,義勇完全沉浸在了新書的情節裡。故事正進行到最高潮,主角被困在一個絕對隔音的密室中,與自己內心的惡魔對峙。他寫得入了迷,連時間的流逝都渾然不覺。

直到胃部傳來一陣輕微的抗議,他才從那片文字的深海中抽離出來。他看了一眼時間——晚上七點零二分。

糟了。

他第一次錯估了時間。他立刻拿起洗淨的玻璃盒,快步走向玄關,心中竟升起一絲罕見的、名為「焦急」的情緒。他擔心那個外送員會不會因為等不到盒子而困擾。

他幾乎是沒有思考地,轉開了門把——

門打開的瞬間,時間彷彿凝固了。

門外,一個穿著「鴉之速」制服的少年正站在那裡,一手提著外送餐點,另一隻手正舉在半空中,手裡捏著一個溫熱的保鮮盒,看樣子是正準備要掛上門把。

四目相對。

義勇看著對方。少年有著一頭略帶紅色的頭髮,額上有一塊淡淡的疤痕,一雙眼睛像紅寶石般清澈,此刻正因驚訝而微微睜大。他的臉頰因奔波而帶著健康的紅暈,渾身散發著一股……太陽的味道。

炭治郎也看著對方。門內的人比他想像中更高,穿著簡單的深藍色家居服,黑髮柔軟,膚色是在室內待久了的蒼白。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眼睛,深邃得像一汪平靜的湖,正直直地望著自己。

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卻有一種一見如故的熟悉感。他們已經透過食物,沉默地交談了數十個日夜。

但尷尬的氣氛仍在兩人之間迅速蔓延。走廊安靜得只聽得見彼此的呼吸聲。

最終,是炭治郎先漲紅了臉,打破了沉默。他深深一鞠躬,聲音因緊張而有些結巴:

「富、富岡先生!『炭炭食堂』……您還吃得慣嗎?」

義勇沉默了一下,看著眼前這個手足無措的少年,又看了看他手中那個熟悉的保鮮盒。他那顆總是在高速運轉、分析人性的大腦,此刻竟一片空白,只能做出最誠實的回應:

「很好吃,丸信根本沒得比。」

他心想,炭炭食堂,莫非是對方家裡開的餐廳。難怪手藝這麼好。

「您、您太抬舉了!沒那回事!」聽到這句直白的讚美,炭治郎急忙揮著手謙虛道。「是您不嫌棄……」

「但有件事我很好奇,」義勇打斷了他,說出了那個困擾他已久的、最符合邏輯的疑問,「丸信到這裡只要七分鐘,但炭炭食堂的東西,為什麼總是熱騰騰的……像是剛出鍋一樣?」

義勇的問題,瞬間打破了竈門炭治郎心中那片勉強維持的平靜。

那雙深邃的、彷彿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正直直地望著他,不帶任何責備,卻充滿了一種純粹的、屬於作家的探究欲。炭治郎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他那套預設好的、關於「店家保溫措施做得好」的說詞,在對方過於誠懇的目光下,顯得虛假而不堪一擊。

誠實是最好的策略。炭治郎的家訓在他腦中一閃而過。於是,他幾乎是脫口而出:

「因為……因為我在家會再熱一次──」

話音剛落,炭治郎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他說了什麼?他等於是親口承認了自己把客人的餐點帶回自己家,進行了二次加工!這在外送員的職業守則裡,簡直是罪大惡極!

恐慌像藤蔓一樣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他看著富岡義勇那張因自己的話而似乎閃過一絲訝異的臉,腦中的警報器開始瘋狂作響。

「等、等等,富岡先生!我怕你誤會,先說我不是跟蹤狂喔!」

炭治郎的雙手在身前慌亂地揮舞著,像一隻試圖撇清嫌疑的幼獸。他的音量不自覺地拔高,語速快得幾乎要絆倒自己。

「我跟你住在同一個社區,我家在A棟。」他指了指 H 棟外的方向,試圖用地理位置證明自己的清白。「我真的不是跟蹤狂喔!我從出生就住在這裡了!那時候連您住的H棟都還沒有蓋喔!」

他越說越急,臉頰漲得通紅,一雙真誠的眼睛因為焦急而顯得水光瀲灩。他拼命地想證明自己的善意是純粹的、無害的,那副手足無措的模樣,將他所有的緊張與純粹都暴露無遺。

義勇靜靜地看著他。

看著這個少年因為一個簡單的問題而陷入巨大的恐慌,看著他為了撇清一個自己從未有過的懷疑而語無倫次。他那顆習慣於解構人性、分析動機的大腦,此刻完全停擺了。

他無法分析。眼前的一切,超越了他所有關於人際交往的冷硬理論。這份過度的、笨拙的、幾乎不合邏輯的善良,像一股無法抵擋的暖流,輕而易舉地沖破了他用來保護自己的冰層。

然後,一件連他自己都未曾預料到的事情發生了。

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輕輕向上揚起。一聲極其輕微的、幾乎像是從胸腔深處洩出的一絲氣音,逸出了他的唇。

他笑了。

那不是一個大笑,甚至稱不上是一個微笑。但對富岡義勇而言,這已經是他許久未曾有過的、最真實的情感流露。

炭治郎那連珠炮似的辯解,因為這聲突如其來的輕笑而戛然而止。他愣住了,看著眼前這個男人臉上那極淡、卻真實無比的笑意,那雙深邃的眼眸裡,彷彿有冰雪初融。


「我沒有覺得你是跟蹤狂喔。」

義勇說道。他的聲音比平時似乎要柔和一些,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暖意。

這句話,像一句溫柔的咒語,瞬間解除了炭治郎身上所有的緊繃與慌亂。巨大的安心感席捲而來,讓他有些暈眩,臉頰的熱度卻絲毫未減。

「啊……是、是嗎……太好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視線飄忽了一瞬,才重新鼓起勇氣看向義勇,聲音也放輕了許多。

「我、我也是第一次接到您的單的時候,研究了一下地址,才知道原來是同一個社區的住戶……」他靦腆地笑了笑,眼中閃爍著真誠的光芒。

「算、算是鄰居喔!」


「鄰居」。

這個詞,輕飄飄地,落在了兩人之間安靜的空氣裡。

對義勇而言,這是一個他刻意迴避了多年的詞彙。它代表著關聯、牽絆,以及無法預測的社交義務。

但此刻,從眼前這個渾身散發著太陽氣息的少年口中說出,這個詞卻失去了所有尖銳的棱角,變得……異常的溫暖。

義勇看著炭治郎那雙因為卸下心防而顯得格外清澈明亮的眼睛,發現自己……並不排斥這個稱謂。他甚至,給出了一個幾不可察的、輕微的點頭,作為回應。

兩人之間短暫的沉默,不再是尷尬,而是一種微妙的、新的平衡。

義勇首先打破了這份寧靜。他看了一眼自己還拿在手上的空玻璃盒,又看了看炭治郎提著的兩份餐點,動作自然地將手中的空盒遞了過去。

「啊,好的!」炭治郎反應過來,連忙接過空盒,同時將手裡的餐點遞給義勇。

就在這一遞一接的瞬間,他們的指尖無可避免地,輕輕地觸碰在了一起。

炭治郎的手溫暖而乾燥,帶著一絲因奔波而產生的薄繭,那是一雙屬於勤勞者的、充滿生命力的手。義勇的手則與之相反,微涼、光滑,像是終日與書頁和鍵盤為伴。

那短暫的、溫度的交會,像一道微弱的電流,讓兩人都輕微地怔了一下,隨後若無其事地分開。但那份觸感,卻清晰地烙印在了彼此的皮膚上。

義勇接過餐點,目光落在了那個熟悉的、裝著「炭炭食堂」料理的保鮮盒上。他抬起眼,看向炭治郎,問出了那個在心中盤旋已久的問題:「『炭炭食堂』……是你家裡開的餐廳嗎?」

他想,也只有家族經營的食堂,才能培養出這樣一個對食物充滿熱情的少年。

聽到這個問題,炭治郎的臉「騰」地一下又紅了,甚至比剛才還要厲害。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眼神飄向一旁,聲音也跟著小了下來。

「啊,不、不是的……那個……」他支支吾吾地解釋道,「『炭炭食堂』……只是我給自己做的便當取的名字啦……『炭』是從我的名字『炭治郎』來的……它不是一個真的地方!」

這個答案,顯然超出了義勇的預期。

他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

那過去數週,溫暖了他胃袋、安撫了他心靈的、一道道充滿巧思的料理,並非出自某家專業餐廳的廚房。

它們,僅僅是眼前這個少年,為自己準備便當時,順手多做出來的一份。

這不是商業行為,不是客戶服務,甚至不是鄰里間刻意的示好。這是一種更純粹的、近乎本能的分享與關懷。

義勇感覺自己的整套人性分析系統,再次因為眼前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少年,而徹底崩潰了。他過去用以解構世界的那些複雜理論,在此刻,都顯得蒼白而無力。

看著義勇陷入沉默,炭治郎以為是自己的行為讓對方感到了困擾,連忙補充道:「因、因為我念的是運動營養學,看到富岡先生您每天都……咳,吃得很專一,就忍不住想……」

他說不下去了,只覺得自己的行為實在是太多管閒事。

就在他準備再次鞠躬道歉的時候,義勇卻開口了,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認真。


「以後,」他說,「請繼續。」

「……欸?」炭治郎愣住了。

「炭炭食堂,」義勇重複了一遍,像是在確認這個可愛的名字,「請繼續。」

這是一句肯定。是一句邀請。是一句超越了所有客套的、最真誠的請求。

炭治郎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被點燃的星辰。他重重地點了點頭,臉上綻放出一個比窗外陽光還要燦爛的笑容。

「是!我明白了!」

「啊!」他突然想起了什麼,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錶,「糟糕!下一單快遲到了!非常抱歉,富岡先生,我得先走了!」

他再次匆忙地一鞠躬,轉身準備離去,卻又像想起什麼似的,回過頭來,臉上帶著爽朗的笑意。

「那個……初次見面,我是住在A棟211室的竈門炭治郎!很高興認識您,鄰居先生!」

說完,他便像一陣風似的,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

富岡義勇站在門口,手裡還提著那兩份溫度截然不同的晚餐。他靜靜地看著少年消失的方向,許久,才輕輕地關上了門。


「喀噠。」

屋內重歸寂靜。但這份寂靜,與往日不同了。它不再是空洞的,而是充滿了迴響。

是那個少年清亮的聲音,是他慌亂的辯解,是他最後那句充滿活力的——

「鄰居先生」。

義勇走到餐桌旁,將餐點放下。他看到,「炭炭食堂」的保鮮盒上,今天也貼著一張新的便條。

上面寫著:

「現代人容易缺乏D3,偶爾也要出門曬曬太陽喔!」

旁邊,還畫了一個小小的、笑開了花的太陽。

義勇凝視著那張便條,許久。他伸出手,用指腹輕輕地、小心翼翼地,將它從盒蓋上撕下。動作輕柔得彷彿在處理一件珍貴的文物。他將它帶到書房,拉開抽屜,放進一個專門用來收藏這些便條的扁平木盒裡。

木盒裡,已經躺著「消除疲勞的豬肉」、「對腸胃很好的秋葵」、「預告下雨的蜻蜓」和「盛開的櫻花」。而今天,這個小小的收藏裡,又多了一顆溫暖的太陽。

他回到餐桌前,目光在兩份晚餐之間游移。一份是冰冷的、制式化的鮭魚蘿蔔煮;另一份,是溫熱的、承載著製作者鮮活面容的「炭炭食堂」。

這一次,他連猶豫都沒有。他將那份鮭魚蘿蔔煮原封不動地放進了冰箱,然後打開了保鮮盒。


今天的菜色是照燒雞腿排。醬汁濃郁,色澤光亮,雞皮被煎得微微焦脆,肉質卻依舊鮮嫩多汁。每一口,都彷彿能嚐到製作者那充滿活力的、爽朗的笑意。

味道還是一樣的美味,但義勇的心境,卻截然不同了。

他不再是單純地品嚐食物。他能清晰地描繪出,那個名為竈門炭治郎的少年,在A棟某個溫暖的廚房裡,為他準備這份料理時的身影。他甚至能想像出,對方在寫下那張便條時,臉上那認真又帶著點靦腆的表情。

這份晚餐,第一次,有了「人」的溫度。


飯後,他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認真的態度,將那個玻璃盒清洗乾淨。溫熱的水流過指尖,他想起的,是兩人指尖那短暫而溫暖的觸碰。

「竈門炭治郎。」

他回到電腦前,在空白的文檔上,無意識地敲下了這個名字。他看著螢幕上的幾個字,沒有搜尋,沒有調查,只是單純地、安靜地,將這個名字與那個太陽般的少年,以及那份溫暖的味道,牢牢地記在了心裡。

與此同時,竈門炭治郎正騎著他的單車,在城市的夜色中飛馳。

他的心臟還在「怦怦」地劇烈跳動著,臉頰的熱度也遲遲未退。晚風吹拂著他,卻吹不散腦海中那場混亂又奇妙的初遇。

富岡先生……笑了。

那個極其細微、幾乎轉瞬即逝的笑意,像風撫過平靜的水面,在他心裡漾開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他原以為,住在H棟的會是個很難相處、孤僻冷漠的人。可見到本人後,他才發現,對方只是……太過安靜了。那份安靜,不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而更像是一種不知該如何與世界相處的笨拙。

還有他那句「請繼續」。平淡的語氣裡,卻藏著一種令人無法拒絕的、真誠的肯定。

這讓炭治郎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開心。自己的「多管閒事」,不僅沒有被討厭,反而被需要了。這種感覺,比拿到任何一張五星好評,都更讓他感到滿足。

「好!明天就做營養更均衡的漢堡排吧!」他迎著風,為自己定下了新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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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BL/耽美 沒有CP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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