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中可見場景美術,如何從小至竹蓆枕、牆上的紅色夜燈到天橋上醒目的新東陽電子看板,建構起上個世紀消逝的時代記憶。女孩的苦命源自傳統價值在工業化和現代化的時代轉變下,牽絆著個人,深埋在70、80年代的群體之中。而同樣隨著各自成家立業、養育下一代時,又浮出水面,是深植在童年記憶中的種種矛盾情感:是被傷害的同時被愛著,是個人的痛苦疏理不盡遺留給下一代,怪罪給世代,但身為台灣人我們都知道厲言相向的背後,愛還是發生著。也許這才是台灣感性,是台灣人再熟悉不過的感性記憶。


舒淇的導演功力,首次出手就盡顯如何用鏡頭捕捉情感的純熟技藝,對演員表演的細膩呈現,從細微的言語表情到環境的風吹草動,渲染著情緒,或暗示著故事幽微不可直說之處。9m88總是皺著的眉頭舒展不開對自己的原諒,邱澤頹靡的眼神藏著自憐自艾引發的暴力。但女孩的問題,真的來自於母親的偷情嗎?導演想說的是個人如何擱淺於時代夾縫中,而善良風俗當然是因時代而定的,就像劇中的台詞「現在的小孩比較好命啦!」可以見到個人如何嘗試吸收並轉化傳統價值,讓自己適應新時代。2025年的台灣,偷情早已不算什麼,頂多只是配著吃飯的炒作新聞,我們不再在意街坊鄰居的言語而不敢離婚。今日我們擁抱的是離婚萬歲。因此《女孩》頗能稱為一部歷史劇了,隨著千禧世代的成長,成為了視覺風潮的歷史補遺。鐵窗花、汗衫、磨石子地板、窄巷都曾經是五六年級生的童年記憶,如今漫漫化作口語相傳,成為故事傳給二十一世紀的台灣人。
本片也因選角的巧思,算是嫁接了一個《美國女孩》的平行時空,美國對台灣來說,也許是70年代的許多人逃離原生家庭的契機,許多人移民美國,想像一個進步開放自主獨立,只是為了不用回到受傷的童年。舒淇想說的是,如何具有勇氣的重返負傷的童年,她願意原諒父母的口是心非,愛難以言說,卻該死的化作尖刺。「我愛你」若不是英文翻譯,中文也許再演變個幾千年也說不出口。但對不起早就出現了,就等我們的嘴巴終於肯放軟,讓話說出。

9m88在IG上寫出自己的演員日記,她飾演「女人」在一部女孩的電影中,是一條看不見彼端的漫長旅程,看著愛如何在女孩和女人之間流轉、生長,而當她自己不再琢磨於自我與角色之間,她漸漸讀懂了角色的靈魂之中,難指認的心緒。我認為觀看《女孩》也有待於觀眾,隨著角色進入到內心幽微或封閉鏽蝕的縫隙,才能進入電影之中,感受我們都明瞭但往往難以說出口的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