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8日｜加班老鼠穿新衣
最近加班加得快要變成老鼠了，累得不行。
今天下班回家的路上，遇到一個阿姨在擺攤賣毛衣。她攤上的毛衣都蠻 lady 的，是現在很流行的韓風，布料上繡著低調的小亮片，在夜裡的路燈下發光，好像在對我招手。
我順著那些閃爍的亮片光芒，不自覺停在攤位前，甚至不太敢伸手去攤開摺好的衣服，總覺得下班後還沒洗的手，會弄髒這麼美的衣裳。
阿姨很熱情地幫我一件件攤開。
同樣的款式有好幾個顏色：白色、淺卡其、淺粉、淺藍，每一件看起來都柔軟、溫和，好像穿上去人生就會溫柔一點。
也不知道是我太累了，太想犒賞自己，還是因為真的太久沒有好好買一件喜歡的衣服了，又或者，是阿姨的銷售手腕實在太厲害。總之，一轉眼的功夫，我就掏出現金，買下了一件遠超出預算的毛衣，提著袋子、帶著一種恍如隔世的鈍感回家。
回到家再好好看看，毛衣是真的好看，也的確不便宜。
我順手翻了翻衣櫃裡的冬衣，尤其是外套，才發現好幾件也不算便宜，大多是這幾年邊工作邊上學，把自己壓得很緊繃的時候，突然衝動買下來的。
但說實在的，它們都挺耐穿，也挺好看，有的已經陪我穿了超過五年，甚至有往十年邁進的大衣。
想想也就算了。
只是，真的好累。
如果不偶爾給自己買一件精緻的衣服，我大概要忘記自己究竟是水溝裡的老鼠，還是人類了。
11月30日｜深夜咖啡館遇見泰戈爾
「正是大地自己的淚，讓她常保笑靨如花。」
“It is the tears of the earth keep her smiles in bloom.” ——泰戈爾《漂鳥集》，余淑慧、余淑娟 譯
白天去河濱公園散步，和哈魯一起走走，隨身帶著這本詩集。原以為可以坐在草地上，享受陽光和文字，奈何天公不作美，走了一會就下雨了，只好匆忙狼狽地返家。
晚上吃完晚餐後，獨自一人來到咖啡館，細細讀起詩集，字字句句精煉而光彩，非常喜歡。
被這一句打動得愣了愣——
「正是大地自己的淚，讓她常保笑靨如花。」
是嗎？常保笑靨如花的背後，何嘗不是淚水灌溉呢？
是的吧。
疲倦的、勞累的、磨損得幾乎要生鏽的心靈，在那一瞬間，被詩句穿越百年後的輕輕一撫，再一次活絡溫暖了起來。
謝謝這個還能夠擁有一本小書的時代。
抄寫《漂鳥集》・泰戈爾
12月6日｜日日是花季
我是一個很喜歡買花的人。
沒事就愛逛花店、花市，街邊賣花的攤販也總能吸引我的目光。
有時候別人不懂，總覺得得要等追求者和情人送，才合理、才顯得我有行情和價值。
但對我來說是：此時此刻，一眼相中了喜愛的花朵——桔梗、玫瑰、滿天星、海芋、向日葵、百合……眼裡不自覺便閃著光芒，嘴角不自覺便揚起。如此幸福雀躍的時刻，不需要等待，自己買給自己，就能享受當下的美好和快樂。
記得網路上有一個小女孩拍影片說：
「不要等他買巧克力和花給你，開著你的車，去買你最喜歡的巧克力和花束。」
我並不覺得一定要等別人送我花，才顯得這束花浪漫有情。但也不覺得別人送我花有什麼不好。
只是如果沒有這個「別人」在，如果就是我自己給我自己一束花，那也沒有什麼奇怪的，那只是滋養與愛惜自己的心靈，培養自己的浪漫和美感，享受快樂的一種方式而已。
也有人說，買花做什麼，那是最無用的。花一下就枯萎了，不能吃也不能用。
說這樣話的人，難怪他不懂得花的美好。
花之所以浪漫而治癒，在於它的「無用之用」。
嚐不到，也沒有用處，但它在那兒，你每看一眼，就微笑一次，心就柔軟了一次。這種看不見的價值，無法輕易衡量。
是的，花一下就枯萎了，如同宏觀宇宙下的所有生命，都有其週期——你我更是。
所以在它鮮豔盛放的時候，好好享受它的光彩和溫柔。
蕭伯伯鮮花攤販，位於捷運行天宮站外
一束香檳玫瑰
12月15日｜餅乾花與老爺爺
今天是十二月十五日。
從十一月底開始，我就進入了可怕的加班地獄，一週工作六天，甚至週末也要出勤。常常回到家體力不支，吃完飯、洗完澡就睡覺，已經忘記了擁有個人生活是什麼樣子，連手機都沒在滑。
越是這樣的苦日子，別人越是輕賤你。
爸爸一面關心，一面期待我能像是沒工作時一樣悠閒自在地回應他，滿足他「好爸爸」的自我想像。稍有不慎，就招來惡言相向和威脅恫嚇的姿態。
二十幾年來，我竟也對此累得毫無反抗之力，雙眼如死魚，淡淡地跟他說：「我真的沒時間。」
沒時間，也沒有力氣。
愛罵就罵，愛唸就唸，愛爆粗口恫嚇便罷。我已經在外彎最軟的腰，垂最低的頭，回到家如果還要被當作垃圾對待，好像也沒關係了。
終於是勞累出病。
在外出勤的時候狂吐不止，低聲下氣地跟主管請假。回家看醫生的路上，遇到一位老爺爺在賣餅乾，紙板上端正地寫著：
「請幫助身心障礙人士，辛苦人。」
我無法視而不見，停下腳步。
那句「辛苦人」，直入我的眼底和心窩。誰不是在這個冷冽社會的辛苦人呢？
於是，買了五支餅乾，湊成一束餅乾花。
這週沒有新鮮玫瑰做花束，卻有古早味麥芽餅乾花束。
吃甜甜，度過冬天。
麥芽糖餅乾花，致辛苦的人
結語｜
這些日常，是我在忙碌與疲倦的生活中，還能夠握住的小小柔軟。
也許人生真的很難，但我們還是可以為自己買花，為自己買一件亮片毛衣，為自己選一本溫柔的詩集，再嚐一嚐小時候吃過的麥芽餅乾。
就算是再辛苦的日子，也要記得餵飽自己的靈魂。
正是「無用」的浪漫，讓我們在邊陲掙扎的日子裡，還能有繼續走下去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