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字的定義

這三年與老伙伴定期漫遊走台灣，我們稱為「蝸行」，意指像蝸牛般慢慢爬。每次蝸行除了可以貼近土地重新看見台灣之外，當大伙住到在地的山莊或民宿時，晚上大家總免不了泡茶的泡茶、喝酒的喝酒，一起擺擺龍門陣，互相抬槓鬥嘴，也是難得的享受。

這個月的蝸行是欣賞中部的高山紅毛杜鵑，大伙接連二天爬完合歡群峰，只剩最後一天的小奇萊，心情比較放鬆，聊得也更起勁了！

有一對新近才加入蝸行的夫妻，太太忽然說：「我們家的家訓是夫比天高，這是我家先生一再教導我的，夫這個字比天這個字還要高一點！」

話一說出，立刻引起騷動，不分男女一致撻伐這種落伍的大男人思想。（不知道我們裡面有多少小男人一邊罵給老婆看，一邊偷偷羨慕著？）

在此起彼落的批判聲中，忽然又有人說：「如果夫比天高，那麼「夫人」不就是比天還高的人嗎？」當下這個定義引起滿堂彩，因為這的確比較接近我們這群老朋友們男女之間互動的真實面，因為大伙們的太太真的都是夫人，比天還高的人。

就像有一部推理系列小說中的女偵探所說的：「我們都知道作決定的是女人，可是我們必須讓男人以為決定權在他們手上，這是女人仁慈的表現。」其實這不只是女人的仁慈，而是女人的精明之處，我相信那位口中說著「夫比天高」，楚楚動人的「小女人」，一定是老子「柔弱勝剛強」的信徒。

老婆沒有參與當晚的討論，聽完我的轉述，說出另一種夫的定義：「二人成夫。」哇！一言驚醒夢中人，沒錯，每個大丈夫後面一定要有個人撐著，就像我們常提到的大地之母，自然界裡母性的隱性力量遠遠比雄性來得重要，即便在人類的文明世界，男生沒有女生往往就活得不太好，甚至連三餐或生活都無法打理，相反的，女生沒有男生依舊可以活蹦亂跳，搞不好還更自在快樂呢！

這也是包括我在內的男生常常說的：「家裡的大事我決定，小事我太太決定。」可是這句頗具大丈夫氣慨的話，下半截沒有說出來：「可是什麼事是大事，什麼事是小事，由我太太決定。」

我同意這句話，更能體會到那位女偵探所說的女人的仁慈，因為這幾十年來，若說我除了謀生工作之外還做了一點點事的話，真的必須感謝隱藏在男人後面的真正一家之主。

荒野保護協會成立之前，我們在家舉辦讀書會「民生健士會」，每個月一次室內聚會，一至二次戶外活動。每次的室內聚會老婆都必須張羅數十人的晚餐，還必須處理聚會結束後杯盤狼藉的廚房，如是長達十二年之久，沒有一個月間斷。當男人在台前跑跳時，絕對少不了女人在後台忙進忙出撐持著。

即便後來認識徐仁修老師，帶著健士會伙伴到全台各地旅行探勘，開始籌組荒野保護協會時，所有行政與聯繫的工作還是由老婆負責，甚至到內政部送件，以及所有的公文往返，乃至於成立大會時租借場地、布置場地，仍舊是由老婆一手包辦，即便當時她挺著懷著雙胞胎的大肚子。

的確如老婆大人所說的，「夫」字是「二人」所構成的，每個大男人絕對不要忘了在背後撐著的小女人，只有二人同心協力，才能繼續往前走，就像我們蝸行時，我看著伙伴們身影時，總想起張曉風老師所寫的： 「山川靜好，歲月無驚，我們仍有長路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