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之前,我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你說你一直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難道這不會麻痺嗎,麻痹的時候你怎麼辦?」 「不會吧。」他看著我的訝異的眼睛。 「會不會麻痹,要看在背後支撐著你的東西是什麼。」 第一眼看到他,沒有很高,非常壯碩,不笑的時候還滿兇的,不過幾乎沒看到過不笑的樣子,他是那種會讓人覺得「怎麼每件事情都能笑」的人。 他負責是木工,籃球,登山,還有自然探索的課程。不過在一開始,我把他認成學生了,因為在整個午餐期間他一直惡作劇:拿別人的水果,藏別人的拖鞋,攻擊男同學說長的很像痴漢,總之是一直被追著跑,而我一開始看著他,想的是「到底哪裡來這麼一個看起來這麼老的屁孩?」。 不過不得不說,最後一個真的是太有攻擊性了。 在把牛的拖鞋丟掉後不久,他看著我,他說,好吧,我可以跟你聊聊。 原本的他想繼續打籃球,後來因為傷,因為認清現實,所以沒有繼續走下去,不過他用自己對運動及荒野的熱忱找到了新方向,然後來到了全人。 「我還是想做自己真正喜歡的事情吧。」他說,他之後還要去爬很多山,認識很多人。 「......嗯。」 我還是第一次知道有人是過著這麼電影劇情式的生活啊。 我跟他說,我可能以後想修教程,所以來看看體制外的教育會是什麼樣子。 我跟他說,其實上大學來我一直活的很空虛,變成一塊會呼吸的肉,不知道自己想要幹麼,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他思考了一段時間,然後問我在自己生命裡有沒有真的很喜歡,印象深刻的事。 我想了很多很雜亂的東西,旅行,打球,喝酒聊天...之類的,其實我也不那麼肯定。 「喔還有,就是...看到別人的笑容吧。」我講出這句的時候超不安的,在內心中我一直都不敢提起,或許是害怕被嘲笑。 「我一直都覺得那是個很值得高興的時刻。」 他並沒有多做評論,只是看著我的眼睛。 「其實你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我想你只是做的不夠多,你只是缺乏持續探索跟實踐。」他很肯定的跟我說,肯定到連我都不太相信。 「所以我說,你只要努力去做那些讓你喜歡,讓你印象深刻的事情就好啦。」 我不斷想著他說的話,在他眼中這事情感覺是如此容易,但為什麼對我而言這麼複雜? 「又或者,會不會你其實一直都知道你想做的事情,只是你害怕做出抉擇與改變,所以才把自己丟在這樣一個不上不下的空間?」之後這問題一直在內心中出現。 臨走之前,我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你說你一直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難道這不會麻痺嗎,麻痹的時候你怎麼辦?」 「不會吧。」他看著我的訝異的眼睛。 「會不會麻痹,要看在背後支撐著你的東西是什麼。」 我望著他的眼睛,除了已經滿溢出來的中二,還有看到一點藏在深處,支撐他很久很久的熱情。 是一個真他媽熱血的人。 ——— 所以,在那時特別拋下了現實跑去全人,到底是為什麼?又得到了什麼?有真正的答案嗎? 就算是很多包括我自己的人這樣問著,過了一年後我還是不懂,我想以後可能也不會懂了吧,畢竟連所謂「真正」的明確定義我都找不到。 後來遇上很多人,有過很多對話,生活被其他人生活的故事填滿,在腦海裡激起了漣漪,不久後消失,只留下殘影的記憶。可是在全人那不到24小時的對話,我是始終是記得的,而且是1080p的清晰,不可思議地刻在腦海裡。 我在花蓮的高地上,看著太平洋,看著海岸山脈的尾巴,突然想起了山林的果,想起了他說他還要去爬很多山,認識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