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里森凱勒說,屁的幽默的缺點是他天生的即時性,一經轉述就會大為失色,你非得親在現場不可。 你想得到被一個屁逗得前俯後仰的歡快,顯然你得忍受屁的味道先。幽默這玩意往往有一種自虐性。不在壓迫下就不會想到那麼多好玩的雙關語,不被文字檢查,你就學不會如何曲饒的說話。 屁是糞的前導,又是糞的附加。但屁實在弱小,短暫,易逝不永恆。而糞卻可以留存的很久。然而可能越會永恆的東西往往被人視若無睹。而迅速消失的東西,往往會被人津津樂道。當人們說起一個關於放屁的笑話的時候,會為聽眾你不能親歷現場而感到深切遺憾。 西元一世紀的羅馬詩人馬提亞爾對贊西雅斯青睞有加。他說,我到希望你能放屁,因為這很有用……同時還能能刺激笑神經。贊西雅斯是誰,他是早期雅典劇作家阿利斯托芬的喜劇《蛙》裡的人物。是酒神的僕人,騎著一頭毛驢上場。看來也是個懶惰的傢伙,他想取下毛驢上的重擔,方式是,我放個屁把他吹下去。後來人們說吹牛吹上天。古雅典的人,放屁也有同樣的功效。 當然屁的幽默是基於當事者面子的傷害。在有些地方,傷及自尊的代價,顯然會有很嚴重的後果。英國探險學家查克伯頓在他的著作《天方夜譚》裡,說貝多因人將打嗝這樣的事情視為文明舉止。假如那肚子裡的這點事情卻看得很嚴重。假如一不小心放出聲音,而旁觀者如果有人笑的話。這個笑的人是會被當場砍死的。阿富汗的高地人也有這樣的習俗。為尊者諱,也得為好殺者忍住笑先。某人喪命,問及原因,是因為一個屁發笑而死於仇殺。是不是很好笑,就不知道這樣的笑話,是不是也會引來另一個級別的殺戮。 屁當然是無關緊要的東西。但也要看人們如何在心理上看待這個事情。很多看似很不緊要的東西,一旦有文化上的因素,也就是變得非常的難以理解乃至諒解。比如中華武術行不行,打打就知道了。但真要打敗了,國人心理頓時憤憤不平。比如某藥酒有沒有毒有關部門查查就能知道了。但非要跨省抓個寫自媒體的。問題不是屁究竟有什麼意義,而是,當你覺得無意義的時候,人家卻很當回事。這變成了文化的衝突。事實上,旁觀來看,又覺得這樣的衝突其實很滑稽。 理查約伯森上校在非洲的甘比亞河探險。當地的土著對於這個些老是放屁的荷蘭人感到相當費解。因為他們無法容忍別人當著他們的面放屁,這是一件很無恥的事情,曾經有一個長者向頭領鞠躬的時候不下心放了一個屁,結果這個長者羞愧難當,當天晚上就懸樑自盡了。然而這些無恥的荷蘭人,當眾放了若干屁以後居然安之若素。對於文明的相互理解,就這件事情而言,估計不當眾放屁的土著人是有文化自信的。 毛主席詩曰:……借問君去何方 雀兒答道 有仙山瓊閣 不見前年秋月朗 訂了三家條約 還有吃的 土豆燒熟了 再加牛肉 不須放屁 試看天地翻覆。我當年聽人一本正經的念出“不許放屁”這幾個字咯咯咯笑個不停。如今回想,也真是不知道當年氣象。如今“試看天翻地覆”,哪裡有“不許放屁”的豪邁。有的,頂多也是“屁滾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