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寫一位受阿公鍾愛的小孩

今天早晨，看見這位男孩獨自一人背著「新竹中學」書包往公車站走，在破曉微弱晨光中的步伐顯得很賣力，而這麼早就去上學則讓我為他貼上了「勤奮」的標籤。

這標籤，其實，絕對可以直接送給這男孩的阿公，而對於這男孩來說則是間接地適用，因為我已經暗地欣賞他們祖孫情深的風景九年了，這個畫面就是他阿公風雨無阻地用腳踏車載他上學 - 小學以及國中。基於這樣的長期觀察，我想男孩這九年來都願意讓阿公陪他上學，某種意義來說，也是體貼的人，因此，阿公堅固的愛心、勤奮堅毅的汗水也已經化為他意識的一部分了。

我家附近有一所小學和一所中學，小學稍遠一些，需要穿過大馬路，但是上下學時段有多位交通義警和導護老師在指揮交通及導護學童，是相當安全的；而中學則就在我家斜對面。男孩和他阿公，就住在我社區左邊的獨棟房子，所以，他們就學的小學與中學就是就是這麼近、交通導護也是周全的。

我第一次看到他們是在九月開學季。從窗外看到一位慈詳而瘦弱的老人家騎著迷你型腳踏車，身體往前傾、用力地踩著踏板，後面坐著新生入學的胖胖小孩。這原是我們社會上阿公阿嬤護送愛孫上學的平常畫面，我在心裏恭喜這位小朋友有愛他的家人，也預想著一段時日或是升上二年級後就會自行排路隊上下學了，畢竟就這麼近、也相對地安全。

我家門前這條通往學校的巷子是有坡度的，即使上學時從他家到學校是下坡，因為小孩是胖胖的，體重就是一個負擔，所以才會看到老人家用力地踏踩樣子；下課後從學校返家就是有一點點難度的上坡了，我猜，這位瘦小阿公載小胖孫回家時如果不是跟我一樣是下來牽車用走的、就會踩得氣喘如牛。

第ㄧ年過了，第二年，老人家還是一樣騎著那台迷你型腳踏車、還是一樣用力地踩踏著； 第三年，老人家換了成人型腳踏車，只是騎車的人實在太瘦小，車體被調為低低矮矮的，但還是一樣用力地踩踏著。

五六年級了，後車座的小孩長得更穩重、雙腳也常放著構在地面、也可以不需緊抓老人家的衣服了、有時候是低著頭在翻書本；看到這情景，我納悶甚至不以為然，到底是阿公不捨得放手、還是這位金孫已經完全被寵壞了、不會走路了？

而瘦弱老人家類似牛馬運載胖小孩六年的不合理畫面，令我懷疑我是不是把他們硬套為祖孫關係？抑或，真實上是老人家老來得子、是把小孩捧在手上的父親？後來，經鄰居證實，老人家的確是阿公，小孩的雙親不知去向，所以，老人家的確也同時扮演著父親的角色。

雖然真相讓我比較不那麼生氣了，但是到了國中一年級，他們家離學校更近的情況下，阿公還是用腳踏車載他；有好幾次擦身而過時，我都想勸這阿公讓國中孫自己走路上下學，不然這樣下去，他的金孫可能會成為學校的話題？

也許學校老師也是這樣規勸阿公或男孩的；後來，變成是阿公牽著腳踏車陪男孩走，他們有時一前一後、有時同車邊併排、有時一人在車一邊；祖孫兩人就這樣一起走過男孩的三年國中歲月。

今年的畢業季，看到男孩拿著一隻別著「畢業生」布條的泰迪熊布偶、獨自走回家，我心裏猜著你阿公會陪你上高中嗎？

今天看到男孩背著新竹男子第一志願高中的書包，感覺男孩的榮耀都應歸給他阿公；而我下回遇到他阿公時，實在也該好好地給他按個讚 - 敬佩他對後輩的堅固愛心、也敬佩他放手讓男孩獨自上學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