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1-14|閱讀時間 ‧ 約 6 分鐘

我──「廢作人」的禁區

    我從來都不喜歡將自己經歷或是類似的情況直接表達在自己的故事當中,因為那些都是我身為「人類」、「我自己」的最大禁忌,那些都是很容易令我走入情緒的迷宮而失去方向,無法再用理性去處理我內心的文字,甚至情緒失控,所以我會認為那是我的禁區。
    每一次要寫關於自己的感覺時,四感也會變得敏感,眼睛會不時晃動,耳朵會對路過的腳步聲小心奕奕,喉嚨無論吞嚥多少次口沫還是感到乾涸,呼吸不時要調節一下,否則會忘記了吸氣已令自己感到缺氧,手指頭上打著一個速成碼也會變得緊張,彷彿就算憑手指的動作記憶下也能正確地打出需要的中文字時,也不其然再多看一眼,要確認這是否我腦部出現的那個中文字。因為我被寫作的題材弄得敏感了!
    凌亂的心情,一方面要好好整理自己想寫的故事,又要有所謂「真實的感覺」,避免被誤解到當中的意思,用字也被一般的認真起來。說到底,我是在跟大家分享內心的真感覺、真性情,我才不可能隨隨便便地脫光了衣服,在網上任由那些已讀不回的陌生人隨意批評、指點什麼吧?大概這都是我最有血有肉的親身故事,才不想他們當成為日更二千的文字生產器製作出來的快餐文學,以作娛樂之用吧?
    無奈,似乎網路世界的都是想看「真人真事」,事實上最多人分享、廣傳的都不是「故事」,而是所謂的「真人真事」。也許我不應該將網上分享圖文影片並存的多媒體作品與故事小說相比,不過,網民又是否可以跟我一樣,將文字故事勾出來細味欣賞?最大的可能,我只能夠將「真人真事」這個標題放在自己的故事上,所謂的「掛羊頭,賣狗肉」,來騙一騙讀者來看我的故事,但最終我還是逃不過,要踏入內心的禁區來寫出有血有淚的故事。好吧……寫吧……但……我又有多少個人生可以供給大家娛樂多少個小時?
    其實拉開被漠視的冷待感覺,還有觸及內心的禁區時才帶來的敏感反應外,不想寫出「親身經歷」的最重要原因,是存在於內心的不安感。打個比喻,文化大革命時,中國出現很多「傷痕文學」,他們都因為在國內被打擊、壓迫下用血淚來轉化成文字,而大概喜歡看的人,多是生活於幸福的世界內,想看看別人對自己的二次、三次傷害來感受痛苦吧了。換過來現在,香港還不夠糟糕嗎?算了……不要說了。
    個人正在面對的感情、生活、事業、將來,我都一一無法掌握,因為我的生命每天也在經歷一些無法預料的事情,還沒閒來整理每天所發生的事,發現清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我應該如何將那種混沌的感覺轉化成文字告訴大家?其次,有很多感覺,或者至今我還仍然在影響我生活的情緒,真的需要我在不斷的傷害自己,來滿足讀者無窮無盡的好奇心嗎?不過說了這句後,大概我也知道讀者的回應: 「你想寫,我也不想看,除非你放一張美女圖給我幻想,或者我也會憐憫一下『她』。」
    要觸及內心的禁區,其實是有一個方式,一方面可以整理內心的不安、負面,而且還可以將感覺昇華、完補,那就是真正的虛構小說、故事。
    我執著於故事寫作,其中之一是因為它可以讓我觸及自己的內心世界之餘,又不用赤裸裸地跟大家分享娛樂,透過人物的性格設定,將內心感受過的真實情況展示出來,這是我寫故事的第一個階段,什麼劇情不重要、什麼起承轉合也不重要,最重要是那個角色在文字中是否擁有我期望的反應?然後透過故事發展,投射出一直憂在內心的不安,反思著問題,從故事中找出答案,給自己一個完滿的結果。
    現實生活就是這樣一回事,我們都面對著人類這個群體,在社會上只有客觀的意見,沒有主觀的需要,或是說大家都只渴望得到被主觀的認同,沒有太多人接納別人的主觀價值。所以充滿個人化的世代,特別是創作人,就算在推出「真人真事」的作品時,欠缺的還是客觀的元素,之後我們又開始追求所為的「集體回憶」,貪取共鳴。我又不知何時起,「集體回憶」可以代表著我,而我偏偏不屬於「集體回憶」。彷彿我跟這個世界的關係從來也只有單向,沒有被接納一樣。
    也罷,只要我可以在自己的小說、故事中得到救贖,或者我真的不需要別人支持也可以生存過來。但撫心自問,我希望以一個「寫作人」的身份自居,與網上的打字員稱呼自己為「作家」一樣,有什麼分別?
    既然要想一個被人認同的寫作人,首先一定要有被人認同而俱備個人風格的作品。就是說,最少希望能夠做到,當一個行內人在書店中逛逛,他發現其中有一部小說的作者寫著「多媒體廢作人」六個大字,曾幾何時他也聽過、甚至知道他是一個寫故事的作者,我相信這一點已經很滿足到現在的需要。當然更好的是有書店的負責人會對我有這個認知,這會比起一間出版社認識你更加有作用。
    似是離題了嗎?那我最後兜圈子回來說,這就是因為我觸及了自己身為寫作人的禁區而寫下的文字。很多很多混亂的感覺同時出現,令本是對生活麻目的我,因為要寫作令自己需要神經質了。想專心去了解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想得到的是什麼,於是開始不斷對自己探究。當我觸及到不少的負能量、未能整理或影響情緒的內容時,我會盡量刪走。始終這是一個對廣泛讀者說的一編徽稿,我不得不思前想後去嘗試滿足評審的要求來「客觀」地「處理」它。這也是作為一個寫作人需要的技倆,也連有些時候,我也不得不將自己變成大家心中的「集體回憶」,因為沒有人在意我喜歡的回憶。久而久之,當大家也願意支持我成為一個靠出版故事維生的「作者」時,說不定我會回復真正的我,讓我可以將內心的禁區用時間來昇華,透過喜歡人物故事來將感覺回饋大家。為了希望繼續跟不同世界的讀者交流,持續創作及發佈是值得。但要不計成本地堅持創作,早晚我也會放棄,因為我不是一部文字生產器,我也是個有血有肉的寫作人,只是喜歡轉彎抹角地用故事說出內心感覺吧了。

    作者:多媒體廢作人
    作品:2016《叛神軍團》、2016《Slow Music》、2016《筆示驅魔傳》、2017《DSE幻想校園》、2017《格子控的執著》、2018《混個半神當就這麼難嗎?》。個人網:https://andy729hui.like.commun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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