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國王能永遠統治，吾兒。」

在港片《救世神棍》中，扮演達達大師的陳小春要求粉絲們與他一起替傳言中昏迷不醒的大明星鮑華（杜德偉飾）齊心祈禱。眾人圍著鮑華入住的醫院，一邊哭一邊齊唱他的名曲——於是祈願感動天，躺在病床上的大明星手指微微跳動、睫毛輕顫之後睜開了他迷人的大眼，虛弱但迷人的嗓音接著歌迷的歌聲往下唱，全國媒體瘋狂實時轉播這動人、暖心的一刻。

新聞或社交媒體上，也常可以看到粉絲團管理者請求大家幫忙集氣，好讓重傷昏迷的明星或網紅或身世堪憐的可愛標的物清醒過來。

那麼，如果集氣的對象是一間公司呢？

最近網路論壇Reddit上面出現了一篇「給暴雪娛樂的一封信」，寫自alizbee，一位自稱41歲大叔的暴雪迷。內容條理清楚情感豐富，裡面許多自述經驗都觸動了暴雪玩家們的共鳴，七天這篇文章就達到了39萬上推、81銀99金41白金Reddit幣的獎賞，更被眾多使用者轉載到其他遊戲子版。

文中對暴雪台柱《魔獸世界》著墨甚多，裡面眾多觀點我大致都很有感。雖然講到KPI甚麼的我實在是不太懂，不過不影響筆者作為一個玩過超過十款暴雪遊戲的重度暴雪玩家的立場，替這次討論風潮加磚添瓦。

在《暗黑破壞神2：毀滅之王》資料片釋出之後、《暗黑破壞神3》正在研發的時間點之間，負責《暗黑破壞神》系列開發的「北方暴雪」發生了四大台柱的離職事件，雖然近十年後暴雪仍然推出了眾所期待的《暗黑破壞神3》，然而先是團隊失去了原本的靈魂人物，後有嚴重破壞遊戲平衡的現金拍賣場及無限的上市後BUG，雖說新進玩家仍然感到新鮮有趣，卻無法避免地流失了很多老玩家的支持，即使後來現金拍賣場撤掉也於事無補。

可能是因為《魔獸：崛起》電影的影響，在此之後的資料片《德拉諾之霸》就是帶玩家回到了電影中的場景，而由電影主角群的第二代回到過去阻止悲劇發生作為劇情的主軸。

但這在老玩家眼中幾乎就是莫名其妙。因為上一秒，兩方陣營還在潘達利亞大陸跟熊貓人學習和諧之道打上古神祇，這感覺就像是唱卡拉OK唱到一半忽然被切歌換下一首一樣突兀！

而這個資料片本身的系統變革也令玩家們感到不解與錯愕。

像是為了增加遊戲黏著性，把飛行條件改成必須完成指定任務線，而這個任務故事線又非常地長，遠比之前版本達到滿等的飛行條件還要嚴苛許多；到了7.0更變本加厲地出現了美其名「陪你一起長大」的神兵點數系統、與惡名昭彰的轉蛋式傳奇裝備機制，以及每日釋出一點點的劇情、大量一日一次的限量資源需求，令玩家不得不每日如機械般上線做任務拿資源換劇情，迫使許多後來版本加入的玩家直接放棄劇情，快速練等以求進入下一版遊戲內容。

而玩家最討厭的就是玩個遊戲還要被強迫，於是大家話當年的時候，津津樂道的永遠都是《德拉諾之霸》之前的版本，而對此之後則沒有甚麼好說的。

但是還是有很多人一邊覺得上線當機器人很痛苦，一邊上繳月卡給暴雪，期待它下一個資料片能變回以前好玩的樣子。

然而暴雪似乎並不滿足於如此揮霍玩家的寵愛，在2018年的暴雪嘉年華上，慣例作為壓軸的情報發表推出了與網易合作的《暗黑破壞神：永生不朽》，此遊戲架構建立在第三代的遊戲系統上，在BlizzCon與會者們眼中看起來就像是《暗黑破壞神3》直接照搬到手機上一樣，而當時觀看發表會實況的粉絲內心的OS，想必跟當場提問的紅衣老兄一樣：

遊戲介紹影片放完之後，發表會現場台下陷入一片尷尬的沉默中。而在台下玩家們提問了幾個問題之後，主持人甚至還開了個十分難笑的笑話：

像是嫌大家火氣不夠大似的，遊戲介紹影片放到YouTube之後，評分跟留言區都出現了海嘯般襲來的負評，而其中最醒目的就是這位RedPoll Shark老兄，因為管理方刪除了他十幾次留言，他每次都會很心平氣和地在下面繼續留言，並附上他被刪除留言的次數。留言裡，他引用了《魔獸世界》中阿薩斯臨終前，父親米奈西爾王對他所說的一句話：

RedPoll Shrak的留言與平和的口氣，獲得眾人聲援，#nokingrulesforevermyson成為當時非常熱門的標籤，而忙於刪除留言洗負評的暴雪，幾天後股價大跌。

如果暴雪直接把《暗黑破壞神2》照搬到手機，大家會歡呼；如果他們把《暗黑》角色壓進卡牌也來一個《暗黑戰記》，大家可能會遲疑，但還是會歡呼。

可《暗黑破壞神3》本身就已經不是很討喜了，連仿造《暗黑破壞神2》系統的《流亡黯道》玩家都還比較多；竟然還找了網易合作，稱讚網易是很好的遊戲公司，他們是真不知道網易有多臭名昭著連暴雪的角色設定都抄，還是想賺中國財想瘋了呢？

在動視收購暴雪之後，暴雪出品的遊戲裡都開始出現類似扭蛋的機制。無論是《鬥陣特攻》與《暴雪英霸》的戰利品包、《爐石戰記》的卡牌包⋯⋯這都可以理解，畢竟有《英雄聯盟》之類的例子在前，又不影響遊戲的遊玩性，其實還可以接受。

令人感到鑽進錢眼裡的，是砍半薪資、是大規模資遣原暴雪員工、背叛玩家的《暴雪英霸》的驟然停擺，與《魔獸世界》經典伺服器的開展。原本有一個由玩家自發性維護開展的非營利私服「舊世伺服器」，在2016年被暴雪收回授權，當時引發了很多玩家自主連署希望可以撤回這個決定，最後暴雪在2018暴雪嘉年華上給予了他們答案——《魔獸世界》經典伺服器——朕不給的，你不能要，想拿得付錢。

自此以往，我們似乎失去了那個「好玩至上」（Gameplay first，暴雪US官網企業宗旨第一句）的暴雪，但真的失去了暴雪我們就活不了了嗎？

市面上每年都會推出許多3A大作，身為二次元輸出大國的日本，也每年都會有新工作室、新作品跟新題材出現，長銷的網路遊戲、手機遊戲、電視遊樂器家用遊戲⋯⋯從來沒有少過。國產遊戲最近也不乏頭角崢嶸之輩，像是以音樂遊戲崛起的雷亞、第一砲就是外銷大作的赤燭，這些都是很棒的遊戲來源。

私以為無論是alizbee痛心疾首地上書、WOW各版本的訂閱率成梯級下降、各大遊戲論壇下面網友對暴雪賺錢機制的詬病，乃至於Blizzcon 2018後RedPoll Shark的苦心勸告，無一不是用自己的方式長吁短嘆，期盼當年那個引領大家進入新世界的「遊戲界曙光」能再次覺醒⋯⋯。

但在北方暴雪四台柱離職、暴雪元老與爐石元老相繼離開暴雪之後，我們很難期待是否還有機會能受到有如當年的感動。

對了，本文第一段電影片段的真相其實是：大明星偷偷去醫院割包皮被人發現，只好假裝出意外昏迷不醒才住進醫院——所以他一開始便醒著。那就是跟著神棍一起演的一齣炒話題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