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4-21|閱讀時間 ‧ 約 8 分鐘

「中等收入陷阱」的陷阱

每一個口號,都可以是一場集體狂歡
每一個口號,都可以是一場集體狂歡
最近東亞局勢的變化加上台灣與中國雙邊關係的走向,讓我意外的接觸到這個名詞,「中等收入陷阱」是用於區分經濟體是否進入先進經濟體的一個概念,以亞洲來說,日本、南韓、台灣都是度過了中等收入陷阱的經濟體,目前正在掙扎的包含中國、泰國、菲律賓、越南與馬來西亞等新興經濟體,由於前陣子在泰國遊歷了一個月,加上近期泰國大選和中國統戰的紛紛擾擾,對於這項命題的感受因而變得立體起來。

宇宙社會學基本公理
宇宙社會學」是《三體》小說裡面所創建的一個虛構學科,但其概念基礎可說是完全建構於地球生物演化與人類歷史之上,宇宙社會學的基本公理有二:
一、生存是文明的第一需要
二、文明不斷增長和擴張,但宇宙質能總量不變(原文為質量,我認為改用質能比較合乎物理學封閉系統的概念)
文明之間的競合,也許應該要從第一個開始細胞分裂的故事開始寫起,然而第一隻眼睛的演化成功在寒武紀引發的技術爆炸猜疑鏈則大大加速了這個過程。
戰爭是文明進步的原動力
小時候在鋼彈W裡面看到特列斯講這句話的時候著實訝異了一下,而且讓我一直記得到現在,依然無法確定這是否可以說是看待文明的正確角度,但就生物演化的角度來說,生存競爭本質上就是戰爭,不管是物種之中或是跨物種之間都是,而這種競爭來自於演化的本能,爭奪生育的資源、爭奪生存的空間、爭奪演化速度上的優勢,生物的族群就圍繞著這些主題寫下一篇又一篇的華爾滋,在戰爭、和平與革命之間盤旋出文明的前進與倒退。

工業革命的陷阱
我家裡有一本在二手書店買的《二十世紀史》,大約有六、七公分厚吧,裡面紀錄了二十世紀發生的許多重大事件,如果跟十六到十九世紀相比,會發現有很多近乎重複性的巧合,例如世紀初,大約在開始的第十年到第二十年,世界會開始因為某些因素產生分化與極端主義,然後在第二十年到第四十年附近經常因為極端主義引起戰爭導致文明倒退,接著在下半葉因為文明倒退騰出的空間,原本被炒作的土地資產大幅衰退之後使得精神文明得以興盛,進而引發了新的技術突破與思想革命,然後文明又進到下一個階段。另一個有趣的規律是經過工業化的國家,幾乎不約而同的重複一樣的模式:抄襲、大量生產、瘋狂舉債、房地產泡沫、嚴重污染、政治改革與文明反省、付出改革代價。
從人類歷史的角度而言,工業革命的生產體系無異於另外一種形式的君權神授,只是把授予集權的主角從神明過渡到科學、規模化的生產技術與資本,然而從商業的角度來看,工業化生產體系本身與集權統治一樣具有不可延續性的本質:成本結構上依賴勞動壓迫、利潤空間很大程度來自於延後支付對社會造成的外部成本、與權力的高度耦合而能迫使社會對於生產造成的外部成本噤聲。今日嚴重的亞洲霧霾問題,事實上過去也曾經在1952年的倫敦在短短一週內造成超過一萬人因為空氣汙染而死亡,當前被認為相當宜居的加州地區,在1943年也在洛杉磯發生過嚴重的霧霾事件,以及1952年與1955年的光化學煙霧事件,進而催生了1970年代的美國聯邦空氣清潔法,直到1980年代才逐漸取得完善的社會共識與控制。
從歷史的軌跡來看,在度過中等收入陷阱的過程當中,政治上的抉擇似乎是一個關鍵的轉捩點,泰國在亞洲金融風暴以後,或許因為資產泡沫的過程與宗教信仰的雙重因素,使得人們得以反省與檢討以GDP、發大財為目標的方向真的是正確的嗎?「田裡有米,水裡有魚」比起「鳥籠大廈、水泥叢林」哪一個才是先進?哪一個才是對人來說舒適的環境?

財富、權力與金錢
不知道你是否有思考過,基本工資是怎麼樣定義出來的,為什麼不同經濟體之間的基本工資差異可以這麼巨大?是基於什麼因素導致了這種差距?
我並不是經濟學的專家,不過以個人的角度來思考這個問題看起來並不是很困難的問題,假設你現在月收入是六萬台幣,每個月工作22天左右,一天八小時,那麼一天的收入就是大約2730元左右,一小時的平均收入是340左右,這就是你的工作機會成本,要提升總收入的作法有兩個方向,第一個是增加工作的時間,第二個是增加單位時間的機會成本議價能力。
對大部分的上班族來說,能掌控的通常是第一項(如果有加班費可以領的話)。第二個選項往往不是自己能夠輕易掌控的,相反的,對於創業者或是獨立接案的工作者來說,第一項是難以掌控的(不容易賣出時間),第二項反而是相對容易控制的(只要找到有人願意買單),若要同時增加兩個項目,有一個非常快速的方式,就是擴張工作的網絡,這個擴張可以透過招募員工工業化生產或是使用AI技術來達成,端看成本結構以哪個方案有利,在不同的商業問題上會有不同的答案與回收期,通常招募員工是最快的,但相對不容易控制品質。而全球化更進一步的擴張了這個網絡,掌握獨門生產技術或是品牌的個體(可以是個人、公司或是國家)會位在這個網絡的最上游,然後逐步拆分下去到不同的經濟體,進而形塑了這種跨越國家、種族、血統的結構。很殘酷的事情是,雖然可以採取人皆生而平等的立場,但每個人的單位時間機會成本就是有高低之分,端看你在結構中所處的位置,沒有認清這項事實的情況之下容易陷入理想主義的盲區。

「政治零分,經濟一百分」與極權主義的危險性
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非常幸運可以活在一個見證「極權主義」興起的時代,中國的崛起與矛盾,以及對台灣的侵略讓我們得以近距離觀察漢娜・鄂蘭的名著《極權主義的起源》所描述的一切。
在資本主義及資產階級的發展下,永不停止的「生產與消費」成為人類社會的主要推動力,經濟上的「擴張」變成了政治的終極目標,私人及特定階級的經濟目的成為了政治運作的唯一目的
進兩三年來中國的發展已經滿足許多極權主義的特徵,包含建立集中營、將某種意識形態強加於所有民眾、全面控制的社會評分系統,以及最具威脅性的基因改造。為了解決資本發展的矛盾,勢必會透過對外擴張的方式以解決生產成本的增加趕不上技術進步的落差,深受假消息之害的台灣、森林大量消失的緬甸與寮國、以及泰北的霧霾都是這個巨大文明為了生存而擴張所被迫承擔的後果。
相較於假消息而言,我認為真正具備威脅性的是一種思想的癌細胞,也就是鄂蘭在書中所寫到的這句:
極權主義運動是原子化及孤立化個人的一種群眾性組織方式
「政治零分,經濟一百分」這種口號能夠達成的效果就是驅使人們放棄集體信念與價值,選擇個體利益的邏輯,而這種自掃門前雪的心態擴散正是極權主義的溫床,然而在近代大部分工業化進程裡面的社會都會遺留下大量被「原子化」的個人,在一個經歷過經濟快速起飛年代的社會裡面,會有一大群人在完全沒有經過個人有意識的多元性抉擇之下就取得了成功,而這種慣性也會使他們漸漸失去判斷的能力與進步的動力,如同創業圈常聽到的「站在風口上,豬都會飛」,這種成功的經驗並非來自於個人的努力與抉擇,僅是時代前進的必然結果,當時代遷移的時候,這種懷念感映射了當時人們普遍擁有的「不確定的樂觀主義」,如同集體嗑藥的一場狂歡派對,當狂歡過去,剩下的僅有空虛與追憶,但極權主義的興起,則為這場派對注入了新的興奮劑。
面對這樣複雜而高維度的挑戰,或許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回家陪伴父母,好好的從做一些簡單的團體作業開始,例如請他們練習對購買空氣清淨機品牌、規格的資料收集、比較與意見陳述,甚至可以練習用搜尋引擎與資料比對的方式去判斷哪一些評價是真實的,哪一些評價是灌水的。先從生活中切身相關的問題去培養資訊判斷力與認同多元意見的經驗,再慢慢切入到複雜的政治問題與抉擇上面。

延伸閱讀

分享至
成為作者繼續創作的動力吧!
© 2024 vocus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