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消失的淚水

2014年11月14日, Esther Quinata走在巴塞隆納的街頭，她剛參加完工會發起的西班牙全國性大罷工(Huelga General)，結束後，正在回家的路上。

當她不經意的轉頭，看到她的伴侶在後方跟著她，接著，她看到了當地市警。

那是她最後一次使用左眼看到的畫面。市警（los Mossos d'Esquadra）對她開槍，橡膠子彈打中了她的左眼，緊急送醫，事後多次手術後，她的左眼依舊失明了。

但是，她站起來為自己聲張正義，勇敢地將執法過當行為告上法院，其中不乏被政治炒作，地方勢力威脅的種種騷擾，雖然她將兩名向她開槍的市警告進了法院，但法院在四年後，以證據不足的瞎眼理由宣布無罪釋放兩名市警。後來，賠償了事。

這起事件的西文歷史傳送門

聽起來很糟？不。感謝她的努力，這起案件導致：

１　市警局長辭職（這在厚臉皮西班牙超難做到的呀）

２　2015年5月起，加泰隆尼亞地方議會禁止當地市警使用橡膠子彈。

（這項禁令在兩年前十月一號加獨公投當天，被中央政府派來的國家警察打破，也因此舉，中央政府受到了全國民眾極大的反彈批判，但是那時的右派政府死撐住不肯禁用橡膠子彈）

其實，在過去數十年來，西班牙因橡膠子彈失去眼睛或重傷的人數有數十人之多。政府拿出無賴手段，硬裝死或直接丟炸彈給其他人了非常多次。

更別提，遊行當中，毆打記者，傷及無辜民眾等無數躺槍事件了。

而這，還是在擁有言論自由的西班牙所發生的事情。

香港的現狀，最先讓我想起的，不只是西班牙這個案子，更還有近百年前的ㄧ部經典：京華煙雲。

原始版本是英文的京華煙雲，其第三部分，庭院悲劇，講到民初，五四前後的動盪不安，還有，女主角木蘭如何在一場遊行中失去了自己摯愛的大女兒。

透過大師的筆觸，我似乎可以感受到木蘭身為母親，在抱起應當與彼時的我，年紀相似的女兒，死去未久，尚未僵硬的屍體時，那全身迸裂的悲哀。

透過女主角的遭遇，林大師巧妙的點出了，華人對於遊行抗議，或者該說反骨逆權威的矛盾看法：木蘭從沒意識到可能會出事，直到失去女兒，而此後，她選擇傷心不去看，卻無法阻止立夫與周遭年輕子姪輩衝破現實困境的決心。

從昨天到現在，無論中西語新聞，都充滿了關於香港現狀的報導與各種臆測還有陰謀論，似乎，我們每讀一篇，都要風聲鶴唳的擔心是不是被左右過的帶風向假新聞。

姑且不論橡膠子彈問題，在封閉的地鐵站空間內使用催淚瓦斯，這點西語媒體也認為是極大的不當問題。西國警方再腦洞，也知道這玩意絕對不能在密閉空間裡使用的。

更別提，中間許許多多的案件了。

說句不客氣的實話，以個人本身的負面經驗來說，我並不喜歡香港人，而憑良心說，我也不覺得這是能成功的ㄧ場抗爭。

但是這不能阻擋我由衷佩服香港人所展現出驚人的勇氣與毅力。

躲在鍵盤與螢幕後面放話很容易，在明知會出現暴力場面，還願意站在第一線的，需要的是真勇氣。

我只是一個日日在跟小孩搏鬥，試圖想要把他們養成正常人的普通母親。我懦弱的無法想像，需要怎生的勇氣，才能放手讓那個妳戰戰兢兢養大的孩子去站在前方，面對所有已知會出現的暴力。

而無論海內外任何地方，總是有人喜歡站在自以為是領導麻吉的置高點，用傲慢來踐踏著別人的想法與性命，似乎這樣，能讓他們無足輕重的人生變出些許的重要性來。

同樣是香港機場，2006年夏天的龍王颱風過境，機場關閉導致第二天班機大亂，一年回家一次，由於進修已經只剩十天時間返台的我，在那個轉機失敗的晚上，見識到了那個叫國泰航空的權威如何能把所有乘客視為螻蟻。

在四處求助問訊無門，被當人球踢了無數次後，我開始蒐集情報，轉機沒有手機可用的我，無師自通學會如何免費打香港市話，查號碼，打給蘋果，希望給國泰施壓求解決，蘋果說不報，他們覺得那是不需要報導的小事。

於是，我們集結起來，認真要求給解釋，理性要求實際辦法，區區一個晚上，我遇過問過上百位的臺灣人，最後集結起來願意一起爭取的，僅十來人。

中間，被不只一位台灣伯伯酸那都沒有用啦～妳算個屁誰聽妳的。

到了凌晨，我們跟國泰溝通無效，他們「開」了一個專門櫃檯，說等一下會有人來處理。

事實證明：那空姐馬上下班就走了，來開櫃的，是隔壁路人某米國航空。

被耍了，不用氣，我們只是客氣地告訴米國航空，麻煩妳換位子開櫃吧，有問題請國泰來，這是國泰搞出來的麻煩。

我們的氣勢，給了其他人希望，有一批其他國籍旅客，也對國泰整晚不理會轉機客人的態度氣極，開始集結準備抗爭。

剛才酸我的人，開始在後面找其他夥伴來說要參加我們的活動。

中間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來回對戰，最後結果是，我補位上了早上飛往台灣的第一班飛機，僅在香港浪費了十天假期的一個晚上。

提出我自己的例子，只希望有人能明白，不過區區一個私人企業，就得這樣抗爭，面對巨大的國家體制，中間的順順逆逆，只會無限擴大。

你可以質疑，一如他人也有質疑的權力。

也可以尊重，你喜歡牢籠，不能逼別人也喜歡。

但是別忘記，沒有人是傻的，大家都喜歡生活在自己的吃貨人生，手機世界裡面，那在衝撞的每一個人，都是有父有母有家人的。

能夠有一種價值與熱情，讓他們願意跳出自己的舒適圈，去爭取如此飄渺的概念與想法。你可以不懂，但沒資格譏笑人家。

而使用自以為上位者的口氣，夸夸其談的好像坦克是你家玩具車的，記住，你的人生也不會因為這樣變好地。

最後，僅用西國著名小說唐吉軻德中的名言來結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