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麗蔣
更新於 2024/11/01閱讀時間約 10 分鐘

【小說】拷上腳鐐的女孩-6

每一次出差回來，總是必須花一些時間，調適自己的心情。畢竟，人是血肉之軀，有感情，有感覺。這一趟回來以後，念念不忘容嬸為他做的，迷迭香煎餅。還有為他泡的迷迭香花茶，迷迭村的人情味。印象最深的，還是身世可憐的婉欣。
回來這幾天，鈞恆都在工作堆裡打轉。希望趕快，把報告整理出來。忙碌中，不忘上網搜索，當年發生在迷迭村的命案。和村民說的一樣，這起案件，一直找不到線索和破綻。幾年後，便不了了之，沒了消息。
鈞恆趁著空檔，也拜訪了一些從醫的朋友。和大家研究過腕欣的病例，他們對事情的看法一致。腕欣患上的，並非絕症，只是精神的一種。儘早醫治，才是上上之策。
只要福伯願意，以目前的醫療設備，絕對可以讓腕欣的病情，得到改善。而且，現在的醫院，有提供住宿。福伯和福嬸，不需要放下工作來照顧婉欣。他們能留在山上農田，繼續自己的工作，跟本不成問題。
過去一個星期，都沒有迷迭村的消息。總是讓鈞恆覺得，渾身的不自在。福伯擔心打擾鈞恆的工作，遲遲不敢給他打電話。想起他曾經和婉欣承諾過，只要她聽話，就會和她通電話。這一個星期，不曉得她有沒有鬧情緒。
表面上，她的思維，還停留在孩童階段。實際上，她是個懂事的孩子。這個下午，留在家裡寫報告，也很想知道婉欣的近況，便給福伯打電話了。
聽到鈞恆的聲音，婉欣可是高興得不得了。鈞恆很擔心她的腳傷，和他預測的一樣，在他離開以後，婉欣還是被拷起來了。腳上的傷，怎麼會好呢？雖然很不忍，但是，卻什麼都不能做。只能在電話裡，給她多一點關心，這是鈞恆目前能做的。
從談話中，也知道了，福嬸最近的身體狀況，好像出了點問題。在電話裡，一時也說不明白。總之，福嬸千萬可不能出事。要知道，婉欣的生理期，有的時候，都是福嬸在打點。連洗澡，偶爾也需要福嬸的支援。如果有一天，福嬸真的倒了，福伯怎麼在這方面，協助婉欣？
和婉欣聊了將近一個小時，掛電話之前，再三提醒她，要記得自己擦藥，就像鈞恆經過教過她那樣。不可以打擾生病的媽媽，要聽話。
鈞恆在講電話的時候，樂兒閒著無聊，又沒趣的在一旁。她沒有因為鈞恆和婉欣講電話，而不高興。她個人認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鈞恆沒有必要，咖上一腳。她明白，鈞恆同情婉欣的處境。可是，她的父母都不緊張，鈞恆卻在那裡乾躁急。人家說，皇上不急，太監急，就是這樣意思。
回來一段日子了，每天都在趕報告。不是面對花，就是面對草，還有一疊疊的紙。這一個周末，紀媽媽下令，所有的家庭成員，都必須回家吃飯。鈞恆的兄弟姐妹，下午，便集聚在家裡。
還好紀媽媽聰明，當初，就堅持要買一張，可以容納十個人的餐桌。鈞恆和樂兒，鈞恆的大哥鈞祥一家三口，大妹和男友，小妹，加上鈞恆的父母。剛好是十個人。紀媽媽還說，將來他們結婚了，有了小孩，這張餐桌，可要擠一擠了。
人家說，吃飯的時候，不要說話。他們家，吃飯的時候，總是愛聊一堆有的沒的。搞得一餐飯，吃好幾個小時。
大妹君麗問：‘二哥，聽樂兒說，這一趟，你又遇到奇怪的事，說來聽聽看。’
鈞恆：‘還好啦，只是遇到一個特別的女孩子。’
小妹君琳插嘴：‘哦！原來二哥有豔遇。’
鈞恆：‘不要亂說，人家很可憐好不好。’
就這樣，一家人說說聊聊。鈞恆沒有透露太多，關於婉欣的事情。畢竟，那是不幸的遭遇。沒有必要，在別人的傷口上撒鹽。也不想破壞婉欣的美感。
經過兩個月的努力，終於把報告趕好了。把報告呈交以後，鈞恆便投入大學講師的工作。期間，每隔幾天，他便會和福伯電聯。除了關心他們兩位老人家的健康，當然不忘和婉欣聊個天。
他最擔心福嬸的健康，老人家到了這個年紀，或多或少，都有些健康上的毛病。福嬸的心臟，向來都問題。沒有得到長期的治療，加上勞碌的日子。身體，遲早會被拖垮。
在山上的時候，除了關心婉欣的病情，鈞恆跟她說過好多次，有病，應該儘早根治。他們的顧慮太多了。想要醫治婉欣的病，又放不下農田，擔心少了收入。想醫治福嬸的病，卻又想到沒人能照顧婉欣，福伯會應該不來。結果，什麼都成不了事。
他們都沒有認真想過，如果有一天，他們都累垮了，誰來照顧婉欣？又誰會照顧他們的下半輩子？終究到底，一定要健康的身體，才能做想做的事情。天下間的老人家，都這麼固執，真是的。
鈞恆完成的迷迭香報告，得到很大的回響。這份報告，除了讓很多人，對迷迭香有更深一層的認識。也讓大家了解，迷迭香還有其他的用途。還有最佳的種植方法，都收集在報告內。
當時，興起了許多對迷迭香的愛好者。不少社團，學校，紛紛邀約他去演講。他可是忙得，連陪樂兒的時間，也沒有。對樂兒而言，鈞恆事業有成，是一件開心的事。這是努力付出的成果，也是期盼得到的成就。
可是，很多事情，往往就是沒有兩全其美。為了事業打拼，卻沒了自己的時間。樂兒也不曉得，是不是那麼值得高興。
當初，就是貪圖鈞恆唸的，是那麼冷門的科系。卻沒有想過，他忙碌的程度，可以跟那些企業家媲美。真是沒趣！
有一天，大學院長突然召見鈞恆。他告訴鈞恆，有社團，願意贊助，為他出書。他們希望，能把迷迭香的用途，和認識，推廣至普及大眾。鈞恆覺得，這一份，只是初步的報告，並不完整。
說到要出書的話，目前的資料，是不夠全面的。除非，能給他多一些時間，讓他從新整理，收集更多的資料。否則，目前這一份報告，真的難當大雅之堂。所以，鈞恆對出書一事，還有保留。
大學的主任，和鈞恆也有一致的看法。他認為書籍，一定要是完善的，不會混淆人心。若是要出書，必須從新編排，加照。內容也要比目前的報告，更細膩。不能為了利益，草率的出版，讓讀者得到錯誤的訊息。
鈞恆希望，院長能向贊助者，轉述他的要求。和贊助的負責人溝通過，幾天后，對方同意鈞恆看法。也願意，給他更多的時間，去收集資料和從新編排。這一味著，鈞恆必須再去迷迭村一趟。
一些細節，條款，和贊助負責人開會洽談。為了能讓工作順利進行，鈞恆是不眠不休的仔細研究，如何能和贊助者達成相同的協議。鈞恆是要求比較嚴格的人，希望能把工作做得盡善盡美。所以，會議也並非兩、三天，就能解決的事。經過了兩個多星期，才達成共識。
這一次，鈞恆逗留在山上的時間，會比之前的，更長。這一趟，他打算自己開車上山。一來，是方便自己，不用麻煩別人。二來，是讓他可以帶更多器材。本來，大學有位助教，想充當他的助理。但是，被他婉拒了。他喜歡自由工作的習慣性，不希望被干擾。
這一趟，問樂兒願不願意跟隨。她寧死不要，見過鬼，怕黑了。加上，她在美國的表哥，以軒會要回國了。所以，樂兒寧願陪表哥吃喝玩樂，不願意陪鈞恆去受苦。
出發前，鈞恆把自己的房車賣掉。換了一台大型吉普車，方便他在山路上行駛，空間也比較大。自從上次，搭乘阿忠的卡車下山，他就對這個人的人品，極度懷疑，厭惡。簡直是男人之恥，女人之魔。希望以後，再也沒有機會搭乘他卡車。所以，自己必須要有交通工具。
將手上的工作匆匆結束，已經花去不少時間。準備要帶去的器材，資料也不少。編排行程，工作，帶上山的禮物，是他曾經答應婉欣的。還有用的吃的。這樣，就花掉了一個月的時間。
樂兒要求鈞恆，延遲幾天才出發。因為以軒就要來了，希望大家能聚個餐，他才上山。畢竟，這一趟，鈞恆不曉得會去多久。寄予禮貌，樂兒的要求不過份。結果，鈞恆又拖延了幾天，才出門。這一前一後，離上次回來的時間，也有半年了。
腕欣知道，她的鈞恆哥哥要來。等得，脖子都長了。每天沒日沒夜的盼，沒完沒了的問。福伯和福嬸，見她那麼開心，又不忍責備她嘮叨。
鈞恆買了一個超大的玩具熊，一些故事書，文具，衣服。衣服，是請樂兒為婉欣挑得。維他命，是打算給兩位老人家的。小黑子，也有玩具和零食。當然少不了，容伯伯和容嬸的禮物。
送給腕欣的玩具熊，鈞恆把牠擺在前座。看來看去，樂兒都比較覺得，這份禮物，像是送給自己的女朋友。她沒有生氣，也不是嫉妒。只是認為，鈞恆有點過份疼愛婉欣。
經過幾個小時的路程，終於再一次回到了迷迭村。這一次，鈞恆同樣寄住在容伯家。到達的第一件事情，先是到容伯家，卸下他的行李，器材。容嬸可開心哦！還說早餐的時候，有鈞恆可以陪她聊天，日子比較容易過。之後，他才往福伯農田過去。
上一趟，鈞恆沒有開車上山。所以，當婉欣遠遠的，看到一輛吉普車開過來，卻不曉得，那是她得鈞恆哥哥。當鈞恆下車的一剎那，腕欣見到的時候，才從鞦韆上跳下來。拼了命的大喊，鈞恆哥哥，鈞恆哥哥。由於拷上了腳鐐，距離有限。她能拖多遠，就拖多遠。小黑子也搖著尾巴，向鈞恆跑去。
見到鈞恆，福伯和福嬸也很開心。馬上放下手上的工作，便過來和鈞恆打招呼。鈞恆第一時間，也向福嬸要求，讓腕欣脫掉腳鐐。福嬸當然曉得，鈞恆疼愛腕欣。有鈞恆看著腕欣，她也放心，也趕緊把腕欣給鬆開了。腕欣很開心的又蹦又跳，一直叫著他的名字。
鈞恆最關心她的腳傷，先讓腕欣坐下。事隔半年了，腕欣的兩隻腳踝，新舊傷重疊，要到什麼時候才會好。他帶了不少，醫生推薦的藥膏。而且，是一次性帶好多。還特地，拖醫生朋友為他找有效日期最長的。等他回去以後，又不曉得，是多久才能見面。他只能這麼做了。
先幫腕欣敷藥，用他買的腳護墊包起來。還是向上次一樣，邊做邊吩咐腕欣，一定要牢牢記得。每天早上，晚上洗澡以後，必須記得的步驟，他教了。還擔心她和福嬸會忘記，很簡易的，把敷藥的過程，畫在一本書上。
在一旁學習的福嬸，也明白了。只是，覺得不好意思的說，讓鈞恆破費了。還那麼細心的教導，紀錄。這對鈞恆來說，只是小事一樁。上一次，鈞恆也受到他們的照顧。只是禮尚往來而已，不算什麼。
比較恐怖的，是事後，鈞恆從車上，分批搬了幾趟。大袋小袋的，擺滿桌子的禮物。最後，才把那超大的玩具熊，交到腕欣手上。
‘嘩！好大，好大。’腕欣的嘴巴，都快合不攏了。
鈞恆：‘喜歡嗎？’
婉欣：‘喜歡，很喜歡。是給我的嗎？’
鈞恆：‘沒錯，是送給婉欣的。’
‘謝謝鈞恆哥哥。’腕欣好高興的抱著玩具熊。
福嬸：‘哎喲，鈞恆呀，你怎麼買那麼多東西？’
鈞恆：‘不是很多啦！’
鈞恆把，要送給他們的禮物分配好。出門以前，鈞恆已經在維他命上註明好了。還有小黑子的玩具，也給牠了。很擔心，還是腕欣把小黑子的零食拿來吃，交代了她好多遍。買了書本，讓腕欣學寫字。還有幾件漂亮的衣服，腕欣開心極了。
看著腕欣臉上，流露出來的喜悅。讓鈞恆，有說不出的滿足感。他相信，腕欣的開心，不是因為，他買了多少禮物。而是那份，被認同的感覺。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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