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徒》是由洪子烜導演的動作片,《狂徒》可以說是在臺灣影史上眾多文藝、青春、歷史片中,極其重要的動作片,原因在於他拍攝武打的技巧、動作片的劇情節奏,以及整體呈現出來的高完成度。這也歸功於飾演廖文睿的林哲熹、飾演標哥的吳慷仁兩位正好對應劇中人物青澀與幹練的演技。
一、拍攝武打的技巧
《狂徒》裡人物、劇情、武打場景的三者互動,角色的特質與武打風格結合、武打風格跟場景做互動、場景又跟人物間的劇情有關,三者相疊,濃厚踏實又不失趣味性。
廢棄車場與海產店裡,喬事情的茶水、沙發,窺視底下的百葉窗;做生意的餐桌、廚房、圓桌,鍋杓、調味料、電話筒,都成了武打的道具與要素,連送餐用的送餐櫃也成為了標哥偷懶的地方,廖文睿在臺灣的巷弄間躲藏警察的追捕,互動中又強化了臺灣社會的日常生活感。
本來分開兩邊的各自纏鬥的標哥和廖文睿,打破場景中的玻璃共處一室,彷彿預示了他們接下來需要共走一段時間,昏暗的犯罪場所,搭配廖文睿的慌張與稚嫩,給出了人生亂了套的驚慌失措感。兩個場景中,廖文睿且戰且走、死纏爛打,標哥利用道具並耍詐的奸巧,兩人的個性在這裡出現對比。
最後,在長廊的對打,這裡沒有大量的道具、沒有其他人員,只有標哥和決定擇善固執的廖文睿,在看不到盡頭的漆黑中,兩人亂無章法的互毆,展現彼此交纏又黏稠的人生,以及兩人選擇的道路。
導演的鏡頭以大入小、由廣而近,並用重複特寫來強化力道:先是用較廣的鏡頭呈現武打動作,接下來再特寫此武打動作,即使畫面上重複了,給觀眾的卻是力道上的增加,配合音效和節奏感,強化了乾淨俐落的打擊感。廢棄車廠裡的雙邊亂鬥、隔著玻璃出現在同個鏡頭,及海產店裡的監視器鏡頭,讓畫面增添新鮮感,讓快速剪接的武打中令人耳目一新。
二、動作片的劇情節奏
洪子烜展現的劇情恰到好處,不會過份的文墨和說教。即便兩位女主角在戲中較為扁平、戲份單薄,但前期的鋪陳卻是整齣戲轉折的重心。
特別是李千娜飾演的女主角李昕潔,在廖文睿被媒體報導成雨衣大盜時,兩人的對答。
「妳根本沒有相信過我。」廖文睿沮喪的質疑,李昕潔欲言又止的痛苦表情,和不正面回應的反問:「你都不跟我說我怎麼幫你?」都奠定了廖文睿慢慢走偏的基礎。
被媒體大肆報導傷害罪的前籃球球星、因為有傷害前科而被冠上雨衣大盜之名、感受到了女主角的不信任、想要相信警察卻又發現自己被當作罪犯對待,一次又一次的強化觀眾去認同廖文睿走偏的理由,也讓標哥點出其困境「就算你做十件好事,大家也只會記得你身上那件壞事」。又以GPS定位徽章貫穿標籤化的主題,點破了社會評價他人時造成的高牆。
廖文睿在電影後段點出他和標哥的不同:你是責怪他人,我是想要面對負責。
比較可惜的是,廖文睿之所以選擇擇善固執的理由和轉變,並沒有那麼顯眼。是因為信任自己的警察被開槍?是因為自己的心上人遇到了危險?還是被背叛後醒悟自己想成為不同的人?還是顧及動作片的節奏劇情有所加快?除此之外,還有標哥與女友的共犯關係,是否背後有更深沉的原因?
不論如何,《狂徒》的劇情有著自己的高度,可惜欠缺某些細節雕塑,而不到完美。
三、整體呈現出來的高完成度
劇情雖無法盡善盡美,但在動作戲的加成之下,彼此相輔相成。兩位女角相對而言較為單薄,除此之外,其他配角們也發揮了彼此的功用。
小黑哥是精明的黑幫老大,和主角兩人幾次過招,即便鬥敗也是本片中獲取最大好處的人,李洺中飾演的陳警官,象徵著本片的善良,唯一不被刻板印象給束縛,想對廖文睿伸出手的人。
整部片就如廖文睿的成長旅程,犯錯後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錯,即使想要彌補也不知道正確的方式,又不被別人給信任。以新聞報導做為過場、雨中的壓迫感,在許多層面上來堆砌廖文睿遭遇的壓力,最後在完全走偏前醒悟,當了一次好人。由GPS徽章的偷車犯罪行為為始,也以GPS徽章揭發雨衣大盜為終。
窮途末路,殺出動作片的血路
《狂徒》的宣傳標語是「窮途末路、殺出血路」,而洪子烜導演並非窮途末路,而是在臺灣的電影市場,試著殺出動作片的血路。兩位主角都沒有武打底子,但仍然透過良好的動作設計和鏡頭,打出了好看的武打場面,同時又保有角色的性質。
洪子烜在接受放映週報的訪談時,曾經提及過廢棄車場和海產店兩幕是棚內搭景。許多小細節和武打的設計,如果不是這樣完全透析整個場景,就無法達到這樣的完成度。
對武打設計的堅持與技術的累積,不只是洪子烜自身能力的成長,也是臺灣動作電影不可或缺的基礎,在《痞子英雄》、《角頭》後達到一個承先啟後的成就,日後的動作片導演、演員,都可向《狂徒》的成功借鏡,筆者也期待在這之後,看到更多臺灣電影的動作片發光發熱,大放異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