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直男] 學生時期的性別認同

我是假直男，這是「假直男養成」這個主題的第一篇。 在說明假直男是種怎樣的存在之前，我想先說說身為一個80年前段出生、一直在偏鄉長大的Gay，怎麼度過自己的學生生活的。 (原本的文章Po在PTT甲板，也為了回應對性向感到苦惱的高中生網友)

關於小學以前的學生生活，大概問題只有可能關於：

比起很多朋友是國高中「後來才知道」、「之後才確定」，我很不一樣，我記得的年紀是幼稚園時。想起幼稚園我還記某學長很帥也深深記得我有好感的感受。

年紀這麼小，那我對「喜歡男生」真的有感覺嗎？

國中以前，大家都沒有什麼真的涉及情愛的喜歡，有也只覺得很奇怪、害羞吧？

但我依稀記得，當時我知道喜歡是種「不一樣」，但喜歡上的是男生又「更不一樣」，只是那時各種不一樣都可以置之不理。 我成長的地方比起大概是臺灣風氣最保守的，國高中生甚至才剛剛開始自由戀愛。

可是在這種保守的氣氛，Gay反而毫無「應該喜歡女生」的壓力都沒有（因為大家都沒有），記得前男友說過，他念技職學校交女友就是一種「大家都會交」的同儕壓力，也因此成為他確認性向的契機，我長大的校園環境沒有這種情況。

不過，我也越來越深的意識到喜歡男生的自己、對男生的發育感興趣的自己有各式各樣的「不一樣」。 國高中本來就有一些性和愛的發展和探索，但相對於性，我卻很清楚記得愛的感受對我更印象深刻一點：我知道那種感覺是愛但我也知道那種感覺「不對」，或許，這些是生活和年歲裡，在父母長輩談笑間說「以後幾歲要結婚」這種話題一直累積為成見，總之，我國高中就很肯定喜歡男生這件事情「應該」是永遠的秘密。 看過其他同志談到相關經驗，大家似乎都有過對性向的疑惑的階段，畢竟很少有人一開始就知道愛是什麼，但我沒有。從我瞭解那是喜歡和愛，我好像就已經我無條件的接受、也決意這是不能言說的感覺....

雖然感受到喜歡男生是不對的，但相較之下，我的心思都花在「要有(異)男子氣概」的形象上面。，在國中時期，我並不熟練，我好像都是跟女同學比較好、參加作文比賽學長笛...

不過國中時期有我身上有兩種不受歡迎因素，我是綜合在一起焦慮的，

一個是來自氣質問題：娘娘腔。（我相信更多人因為陰柔氣質度過可怕的中學生活）

但我還要加上另一個：我是好學生。

陰柔而成績好的男生不知道是不是現在國高中裡受到霸淩的高風險類型？ 在我成長的校園環境不至於被罷淩，但這些特質讓我處於校園階級的弱勢，也讓我非常焦慮。

到了高中是我實行假直男路線的起點，我熱中于裝成一副具有男子氣概的樣子，與國中的好朋友（比較陰柔、成績很好）疏遠，然後很努力的戒除任何自我檢查之後會太陰柔的動作和興趣，跟抽煙的同學抽煙，遠離管弦樂隊去玩玩童軍社團，

總之，努力成為那種會唸書又會玩的(異)男學生，也取得某種程度的成功。

（前面已經說過，好險當時「交女友」不是必備的...所以可以成功...）

現在想起來，我為什麼做得到呢？我覺得我默默的把想要有男子氣概和對男性的性衝動剛好就這麼混在一起：

我怕被別人知道自己喜歡男生，更重要的是我本來就是男生，所以我當然想裝出很MAN的樣子，不過，只憑這些原因其實不容易成功，國中我就是個陰柔的人，不是嗎？我覺得，另一股動力是那些表現得更像男性一些，我就越能跟那些愛玩會運動的同學成為朋友，換言之，這是接近「你喜歡的同學」的條件。

我想，出於掩飾自己的性別特質大概不太容易變得Man，不過，當涉及高中生的愛情感受，高中生的愛也是我成功掩蓋陰柔氣息、行為變得陽剛的好理由。

所以怕被排擠加上喜歡那些異男樣帥哥兩種驅動力交互作用下，我的高中生涯早就不斷練習作為假直男過生活。

國中我的確屬於陰柔的學生，不過我沒有霸淩的問題、高中，我又成功的假裝成男生當中似乎階層最高的一群，聽起來這實在不像同志的校園生活，甚至，算不上任何一種校園生活... 坦白說...的確如此...

不過我們的國高中校園整體而言的確比較平和歡樂，畢竟地處偏遠，總歸一切改變都在遠方，而一切的這裡都緩慢移動，各種焦慮好像都不嚴重。

但這樣的校園生活，反過來說也就福禍難料...因為焦慮通常來自於改變，而這是一個不太改變的地方，我大概沒有什麼暗戀同學、霸淩或排擠這類太重大的傷害事件，可是我也沒想過處理自己喜歡的性別不太一樣的問題。

前面說了在我在知道愛是什麼感覺之前，我就知道先知道我的感覺是「錯」的，所以，我努力扮直男的一切心力其實來自很深的自我曲解，相比之下，因為自己是不是Gay而產生的疑惑、苦惱，對我來說太奢侈了。

因為喜歡男生苦惱，不正是一種「選擇」嗎？ 所以會想要試著跟女生交往看看，所以會想要「弄清楚」， 接著，由於這是無法選擇的，在發現--選擇--無能為力的過程中，才會產生苦惱。

而我呢？我不需要發現。 因為我我理所當然的以為這是錯的。 所以我沒有苦惱和疑惑，既然這是錯的，那隱藏錯的我不被發現才最重要，不是嗎？在國高中我度過了快樂的校園生活是因為沒有人發現我喜歡男生，我也足夠像一個男生，那的確沒什麼不開心的理由，不過，少了這段期間大大小小的地震，埋藏在底下的暗湧可能更來勢洶洶...

一開始我選這個主題是看到好多小我10歲的朋友，覺得身為Gay害慘了自己的國高中生活。但這種想法可能錯得很離譜，現在學校裡的大家基本條件可能太相似，連太胖都可以減肥，性向這種改不掉的差異反而變成了硬傷。

而Ptt大概也都是際遇相似升學順利的大學生，沒遇見人生有什麼波瀾萬仗的風浪。如果把性向看成太可怕的難題，大概是小看了人生苦難的型態吧...

講個故事作結：

有個朋友跟我說，他一直隱瞞自己是Gay，有一次他和三個女生好友去清境農場之類的地方旅行，夜裡不意外的萌生「我們要當一輩子好朋友」的Feel， 於是，他鼓起勇氣講了他認為畢生最大的秘密，告訴其他三女自己是Gay。

結果，氣氛一來，大家都講了秘密：

A女說，其實她目前跟已婚的老闆正在戀愛。 B女說，其實她年紀相近的叔叔和她有過性關係。 C女說，其實她有一個小孩...

（沒有哪個人生沒有難題，因為大家都不喜歡講難題，我常常想，會不會就連查找「高中生煩惱的資料庫」喜歡同性都算是級別很低的問題...） -- 假直男系列的簡體版本發表在Matters，也請讀者不吝給予贊賞，鼓勵我繼續寫作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