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濕地美人魚傳說（上）

巴拿馬西北的博卡斯德爾托羅省(Bocas del Toro)幾乎是國境內最邊疆的區域，大西洋側加勒比海潮水滋潤海上散落的小島群成為國際著名的觀光勝地，度假村夜店一應俱全。 若沿海岸公路續往哥斯大黎加邊界方向前去，在廣大棕櫚園包圍下，褪盡遊人帶來的繁華，終會抵達離哥斯大黎加邊境僅二十分鐘車程的博省首府錢吉諾拉(Changuinola)。

烈日下的邊疆城市錢吉諾拉，少了觀光客的徘徊，呈現全然常民生活的風貌。 我從從聖塔非轉了三次巴士，搭了十幾個小時車後，於煙塵漫漫的錢吉諾拉城市街景上，看到熟悉的金黃雙拱速食店招牌還真讓人有時空錯亂之感。 當地人在自己日常生活軌道上運行，深膚色的人們對陌生的臉孔沒有太多好奇，與其形容為不友善，或該稱為一種不關心的漠然。

決定到訪此處的契機，是從一張餐紙建立的機緣。

巴拿馬市內一些高級餐廳桌上的餐紙經常會印著全國地圖，再用一些圖案標出各地知名旅遊景點。比方巴拿馬灣內的大翅鯨、巴拿馬市佐以運河和舊城遺址，我居住的聖塔非多繪有瀑布或野生動物，而那早已忘了在哪兒看到的一張餐紙，在巴拿馬西北最偏遠的那角落，放上了一對海牛圖案。 和鯨豚一樣屬於海洋哺乳動物的海牛，全世界現存兩科四種。擁有流線形身體的牠們，前肢呈槳狀便於游泳；海牛科的特徵是尾巴寬大且呈圓形，而分佈在亞洲的近親儒艮科尾部造型則是海豚般優雅的V形尾。植食性的牠們多分布於淡鹹水交界，以海草為食。

關於海牛最浪漫的傳說，是有些人相信認為神話故事中的美人魚，是從前水手們從海牛的身影得來的美麗想像。

查找了網路和孤獨星球旅遊指南，發現繪有海牛處有名列拉姆薩國際重要濕地名單的三三濕地(San San Pond Sak)，是西印度海牛在巴拿馬境內最大野生族群的重要棲地。 得以親眼觀賞傳說中的美人魚，絕對是最吸引人的野生動物觀賞經驗之一！於是，一張餐紙促成了此行的動機，讓我搭乘十數小時的巴士千里而來。

搭了一整天巴士並在錢吉諾拉幽暗的小旅社睡了一覺後，隔天早上隨即叫了台計程車直奔三三濕地管理站。

不若臺灣保護區系統主管機關的複雜，巴拿馬的保護區（含國家公園、自然保留區或自然公園等等）都由巴拿馬環境部(MiAmbiente)管轄。三三濕地名列拉姆薩國際重要濕地名單及國家保護系統，屬環境部管轄、委由一個當地非營利組織 AAMVECONA（Association of Friends and Neighbors of the Coast and Nature，海洋與自然友好鄰居協會）託管，管理站也由他們經營，因而包含濕地船隻交通、觀賞海牛或是參與他們的海龜保育夜巡都必須向 AAMVECONA提出申請。

如同許多在地保育非營利組織的經營方式， AAMVECONA和當地社區原住民合作進行濕地棲地保育管理，同時向遊客收取的費用也回饋到到保育工作及社區居民。初抵達在管理站聽取簡報時，可以見到他們展示（及販售）社區婦女以撿拾回收來的塑膠袋編織的精美提袋及海龜造型藝品，透過解說員的解說讓參訪的遊客更瞭解他們的社區參與及保育工作。

由AAMVECONA管理，在濕地接近出海口的的無電力小屋可讓旅人付費申請過夜並參與夜間活動，並可預定由社區人員煮食的供餐；觀賞海牛的活動則需有在地嚮導陪同乘船前往。

初步觀察，透過有系統的組織用心經營的確可以為在地社區與環境創造出雙贏的局面。

乘著小船離開管理站渡頭，經過了大翠鳥棲息枝頭的紅樹林，水面上赫然出現黃色底上方繪有海牛的「注意海牛」警告標誌。 就算已身在牠們的棲地間，搭船在水面上的我，沒見到本尊前也只能任憑想像騁馳。

隨著河道漸寬，船隻平穩的往出海口前進。經過了覓食中的秧雞、在河岸佇立的鷗鳥群目送下，原本狹窄的水域變為寬廣的河面，兩岸原始林密密疏疏，附生植物攀掛在樹上，讓幾棵大樹彷彿穿了蓑衣般增添許多動感，許是看多了電影，莫名想像這些樹隨時會站起身往我們走來、甚或與我們對話？

AAMVECONA的工作人員阿福大叔(Alfredo)一路賣力講解，我則用我的陽春西語奮力的跟著。行進間突然抓到一個關鍵字「樹懶」，眼睛為之一亮，忙追問他，這邊可以看到樹懶？ 在這熱帶出海口豔陽環境，連樹木都給人熱得只想喘氣的印象，跟我原先想像樹懶出沒的森林環境有點出入。

阿福大叔說，這兒當然有樹懶，見我一副沒看過樹懶的俗樣，立馬阿殺力的說，妳想看嗎？我找給妳看。 阿福大叔給掌舵的兒子璜些許指示，船隻慢慢靠近夾岸高大的紅樹林。 看他認真的搜索樹梢，我心裡仍半信半疑著：樹懶跑來這淡鹹水交界的紅樹林上也太奇怪了吧？

船以惰速沿岸前行，約末過了一刻，幾乎相信他的確是在捉弄我的時候，阿福大叔露出滿足微笑，示意璜再往他指的方向靠近岸邊些，轉頭對著我一副「喏，沒騙妳吧」的表情。 按納下滿度狐疑，往他指的方向認真找尋，終在高高樹梢樹看到如同一團亂線般的球狀物體。手忙腳亂的端起望遠鏡確認，還…真的是隻樹懶欸！

像披件髒毛線大衣的樹懶就跟預期中的般，慢條斯理的動作著，絲毫不受河面上我們靠近的干擾，以慢、更慢、還要再慢的速度伸手進食。 親眼見著那彷若掛著憨傻微笑的臉龐，以慢動作的慵懶速度活動著，還真有莫名的喜感。

小艇乘載著看到樹懶心滿意足的我繼續前進，終停靠在沙洲盡頭的小碼頭上。 下船還來不及瞧清周遭環境及告示，就看到碼頭邊半浮沉在水裡的雜木堆裡，棲著大大小小的綠鬣蜥。 實話是，如非知道海鬣蜥只存在於加拉巴哥群島，在這淡鹹水交會處的水域看到為數眾多的牠們懶散的趴在那曬太陽，倒是很想說服自己牠們是海鬣蜥。 由背一路延伸至尾部的棘刺其實是鬣蜥科的共同特徵，當時從沒看過鬣蜥科成員的我，看著牠們奇怪的外型，顏色更是從鮮綠到灰黑不一，看到有點入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