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2-31|閱讀時間 ‧ 約 8 分鐘

簡評與分析:《常識經濟學》與 《一課經濟學》

在寫完這兩本書的導讀後,筆者有不少的感觸,首先是所謂的基本概念被扭曲,尤其是在現在的台灣,非常講求大有為政府的存在,但偏偏大有為政府跟自由經濟扞格不入。市場經濟注重的是看不見的手,講求市場調節,大有為政府幹的事情卻是干預與保護,這種概念要說是凱因斯主義的影響也不為過,事實上國內現在的經濟主流,在「個人」上都希望自由經濟,卻在「整體」上希望凱因斯主義,這種差異到底是東方文化本身的影響,還是真的台灣民主的太快,導致社會精英與一般民眾的認知差距出現問題?我想這值得研究,不過個人對社會的感想就此打住。

基本觀念的差異

在一課經濟學中,作者一再強調,那些認為需要保障「充分就業」或是要求最低收購價格的人,其觀念都來自於「社會的就業數量」是一個固定值,所以要充分就業就等於要稀釋每一個人的產能,以期達到工作機會除以就業人口等於一的理想境界。但反過來說,作者強調人的慾望無止境,可以買新房子,通常不會想住舊屋子,住了新屋舊想要新的家具,新的家具比不上品質更棒的家具,品質好之外最好也能有好的品味...,所以實際上的就業機會可以是無限大的。這兩種概念並不是說哪一種比較對,或是哪一種比較好,筆者這邊想強調的是,這是來自於其觀點上的差異。
依照筆者工作的經驗,多半的老闆都會認為前者是正確的,因為他們眼光所及不可能涵蓋社會整體,所以他頂多能看到的就是他相關產業的發展,再說經濟發展的變動通常不會太過劇烈,波動過度劇烈的國家其人民生活水準通常好不到哪去,所以對這些老闆來說,十年甚至二十年來看到的狀況就差不多是這樣,他理所當然會認為這種情況是正常,也應該持續下去。更多的勞工更會這樣認為,因為他能看到的範圍更窄,等到他發現工廠周圍的店家變少,物價上漲,這已經代表情況很嚴峻了。不過就已觀察經濟學的學者來說,他手上有數十年的統計資料可以研究,還有中外數不清的論文期刊可以查詢,他看到的是巨觀的發展,他當然會比較傾向認為,這些就業是可以被創造出來的,一如熊彼得的「創造性破壞」。
筆者無意評判其是非對錯,只是想從比較簡單的地方入手。一課經濟學的作者提到,一般人都有多重經濟性格,一個醫生在執業的時候是企業家,他當然希望掛號診療費越多越好,當他去購物的時候是消費者,他當然覺得這些物品越便宜越好。筆者更進一步的說,每一個人都有多重人格,這種人格來自於本身利益的考量,於是乎既得利益者極難主動放手自己的權益,將這種實質利益延伸解釋,就很容易對很多的「專家」有比較合理的認知。

社會主義的反例

常識經濟學跟一課經濟學的一個重點,都在於其對待利潤的態度,並認為只有利潤可以帶給企業動力,而且歷史上有太多例子可以佐證,一旦政府介入這種利潤創造的活動,例如規定多少利潤就要課稅,或是直接規定利潤的比例,那其結果可想而知,所有的企業都不會創造超過這種「利潤上限」的利潤,因為這是浪費力氣的行為。
這些論點,都是自由經濟的學說,要說這是奧國學派的一貫論調也是可以,不過讀者也不能夠忘記,北歐各國的高稅率不見得代表其產業空洞,許多北歐的企業家本身就不認為多繳稅是錯誤的,他們將繳稅視為社會責任,並且理所當然的強力監督政府的廉潔,畢竟對納稅人來說,繳稅的選擇只有兩個,一是強力監督政府預算執行,以求自己的稅收可以極大化效率的用在社會福祉上,二就是想盡辦法逃稅,讓自己的損失可以少一點。
如果就從這一點來看,就不能說北歐各國的政策是錯誤的,這原因多半跟其文化傳統脫不了關係,而這種傳統沒有經過百年以上,好幾代人的傳承,根本就不大可能會出現。不過現在北歐各國的經濟成長以及產業的外移,還有企業設立海外避稅的狀況,或多或少說明人性本身還是自私的,這可以持續觀察下去。
筆者也要作一些批評,雖然兩本書的作者講求的是長期影響,以及間接影響,而且也都提到,也許長期來說對大家有益,但短期的衝擊就不見得如此。一如英國引用紡織機後,雖然二十年間的整體社會就業機會提高,但這二十年間有多少原本的紡織工人以及他們的家庭,過的是多麼悲慘的日子,一個花了畢生心力在某一產業上的勞工,一夕之間面臨失業危機,而且他也老的沒什麼機會可以重新學習了,你要叫他如何不反抗?
雖然作者有提到,但也沒有提出多少可以解決的辦法,而比較可以提出解決辦法的,又往往不是自由市場的擁護者,提倡市場經濟的人,多半認為這些狀況可以自我調節。不過對歷史略有研究的人大概也會發現,近年來世界各國開始有人又提到「市場失靈」的這種現象,好像又回到了數十年前的狀況一樣,真可謂驗證太陽下沒有新鮮事,每當景氣的循環到了一個低點,質疑市場的人就越來越多。

戰略學的角度

筆者對這些的認知,比較傾向戰略學的角度,以鈕先鍾老師的說法,戰略學講求的是「未來」與「行動」,簡單說是一種培養判斷能力的學說。但就以現實角度來看,可以解決危機的人會被人稱頌,消弭危機於無形的人沒有人記得,反倒可能會被安上其他罪名。講到這有一點離題了,但一個重點是,戰略學是一種講求「犧牲」的學問,就以個人來說,犧牲娛樂與睡眠用在讀書上,是希望未來有所好的回報,就以社會來說,犧牲經濟建設的經費在軍事預算上,是希望國家可以抵禦外敵以保平安,我們都會精算這種本益效率,但是都會把話說的很好聽,我們不談犧牲,因為讓人聯想到不好的地方。
就以這兩本書來說,其關心的重點是在未來,以及其長期的影響上,但是凱因斯的論點為何會大行其道數十年?直至今天仍然被不少國家奉為圭臬(也許沒有明說),因為這一套作法講求的是短期效應,畢竟你要一個明天就要沒錢吃飯的人相信,他明天就沒飯吃這件事對整體社會是有益的一樣,他根本就不可能接受。要一個產業的人接受,取消補貼以及關稅保護還有最低工資標準,對於整體社會(包括他們)都有益處,這種論述絕對不會被接受。但同樣的觀點若放在兩軍接戰上,多半的人卻能夠接受某些部隊的犧牲,對於大局的勝利有所幫助,也唯有勝利才能保障多數人的生命,不然戰敗可能導致全軍覆沒。
為何要作這種比喻?難道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跟戰爭有關?並非如此,只是因為戰爭是一種最極端的對抗形式,非你死便我亡,所以在「全有」跟「全無」兩者之間作比較,多半的人(通常不是被犧牲的將士)都可以接受這種說法,再說總司令決定將某一個部隊當作被犧牲的對象,這個部隊通常也沒多少人可以認知到這件事情,真的認知到了,也多半只能認命,在戰死跟投降之間做一個選擇。
但一般來說,日常生活上根本就不會做到這種地步,正如同常識經濟學中所述,人都是在「邊際」上作決定,也就是在現有基礎上考量其增加或減少對其利益的損失,也正因為如此,在經濟學上理所當然的問題,全部都變成了政治問題。
筆者並不想批評政府施政,因為要罵的話會罵不完,而且若真的發生這種需要犧牲的狀況,還出在筆者的行業上,就以筆者的理智來說當然可以接受,情感上嘛....這可很難說了。請記清楚Henry所言,每一個人都有多重人格,在不同的事情上都會有不同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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