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球鬥陣，第二局

前作〈放生球員〉，以筆名「不是貓食」刊於科幻小說集《時命的觸發機關》。

獅鷲谷是「戰象實業」的重要後勤基地。為了採集這座星球可貴的資源，戰象實業研發了一款名為「猛瑪」的巨形採礦車。與其說它們是「車」，不如說是大象般的機器人─這種採礦車有著四隻腿，以穿越星球上的崎嶇地形；在車頭有一條可以靈敏彎曲的管子，用來吸取礦砂；車頭的兩側還裝有獠牙般的鏟子，可以做鏟土、堆高、吊掛等作業。而這種採礦車功能強大，但是組裝、維修非常複雜，需要大量的技師。這也是獅鷲谷之所以發達的原因。

在戰象實業來這兒投資以前，獅鷲谷本來是一座拆解工廠。許多報廢的航艦最後都淪落此地，如同螞蟻的食物被分解。宇宙戰艦「獵戶號」則是該工廠最後一個案子。工廠倒閉後，拆解到一半的獵戶號就這麼放在那邊。因為骨架還算牢固，它被工會拿來作為據點。其中的夾層則便宜租給沒有宿舍的勞工，包括三橋這種非法移民工。

「呦！三橋，你來啦。」

傑利向三橋招手。他是個才剛滿四十，卻已經滿臉皺紋，微微痀僂的大叔。

「跟各位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小老弟，三橋。他年輕、手腳快、技術好。每次我那班出問題，都得靠他來救。我老闆愛死他了，給了他不少零用錢呢。」

三橋連忙否認。這可不是客套，他雖然幫上不少忙，但薪水根本只有正常工人的一半。光是自己就得過著拮据的生活，何況還得養腦袋不太靈光的端木若羽。

「啊，那個新聞，你看了嗎?」

坐三橋對面的年輕人忽然沒頭沒尾地大叫。三橋抬頭，不看還好，看了馬上被嗆的咳嗽連連。

「據週刊報導，上一季爭冠失利的大熊隊總教練，疑似涉及生化人非法買賣。」主播用清晰的口吻：「鋼鐵大聯盟主席今天上午召開記者會，嚴正駁斥傳聞。他強調，旗下加盟球隊絕對沒有涉及不法活動，並決定對周刊保留法律追訴權。」

「聽說啊，」年輕人拿著叉子晃啊晃：「大熊的教頭派生化人上場打球…」

「噗哈哈哈，不可能啦！」傑利聽了哈哈大笑：「生化人要打球?他們的腦袋連分辨球棒長怎樣都有困難吧?」

三橋安靜地吃著豆子，心底暗自祈求端木的腦袋可以分辨菠菜泥跟綠藻冰淇淋的差異。這些廉價太空食物有時還真不好區別。三橋又想起才幾個禮拜前，他們偷偷溜出大熊隊球場的情形…因為人類過剩的同情心，讓卑微的生化人站上閃光燈聚焦的職棒舞台上，對端木來說，是一種幸運，可能也是種詛咒。

「而且生化人腦袋都插著控制晶片，像殭屍一樣…你怎麼叫殭屍打球啦，別笑死我。」

年輕人隔壁的老頭也忍不住說一句。

「與其看這種科幻新聞喔，不如想一下今晚怎麼贏啦。怎樣，大仔，你要賭甚麼?」

老頭聳聳肩。

「投球機吧，不會賠…也賺不多就是了。」

「你這個人類的叛徒！」傑利指著老頭，動作非常誇張：「要賭就賭人！我這次存了一筆錢，打算買台動力球衣。只要再找一個能打的，就可以賺他一筆！」

球衣?動力球衣嗎?

三橋正要喝湯呢。他停下動作，豎耳聆聽。

「唉，算了吧，傑利。你忘了老沈的經驗嗎?他賠掉半年的薪水，還被老婆禁足呢。」

「那是他不會！買球衣這種事，是要經驗的！」傑利信心滿滿：「我這次還要打進天梯賽，稱霸工會！」

周圍的人紛紛搖頭。對於賭徒來說，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叫他採取一條安穩不冒險的路。賭徒性格某種程度上，也是太空拓荒者與生俱來的性格吧?

「欸，三橋，你沒來過吧?我教你賭幾把！」

三橋故作驚訝，但藏不住閃閃發亮的目光。

「好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