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風景並非刻意選擇，而是奇妙相遇

不用等太陽出現，天微亮之際我們就醒了，海邊濕氣重，悶熱的帳篷成為縮短睡眠的主兇。「哇，不妙。」出了帳篷看看天空，白雲密佈，一丁點藍天也沒有，連帶的海洋呈現一片死灰，看來今天的心情是不想說。

懶散緩慢地收拾東西，接著再緩慢地穿越這片砂石地帶，繼續往東——其實是往南——前進。少了陽光，蘇花公路沒有昨天的熾熱，反而還會覺得有點冷，因為才七點不到，路上的車少之又少，相較於昨天的擁色與嘈雜，現在的一路順暢可是舒服多了，不過昨晚淺眠的關係，我們沒騎多久、到和平的時候便覺不敵睡魔，於是紛紛戴上耳機，將自己的歌單來個循環播放。

到了太魯閣門口新城，將提神飲料與咖啡當早餐胡亂罐下肚之後，繼續啟程。隨著太陽高升（雖然根本看不到），我們也越騎越快，趕在車潮出現之前穿越花蓮市區。

台 9 線轉台 11 線的路口可真不得了，交警為了疏散車潮，自己管控起了紅燈時長，準備左轉台 11 線的車潮放眼望去不見盡頭，最可憐的就是我們這些還要待轉的機車，過去了五分鐘仍然是無法前行的狀態，只覺得越來越不耐煩。

終於，跨過了花蓮溪出海口之後，除了我們的三輛機車是右轉以外，其他的車全部左轉往台 11 線前進。一下子世界清淨了許多。

我們不走大條的省道，而是緊貼海岸山脈的 193 省道。還記得三年前環島我也是走這條省道，是我舅舅告訴我的，不然我大概也不會知道這條路；那時候稻子已經收割完，只留下一片映著藍天的水田，還在途中被一家人請了頓飯，吃的是道地的原住民餐。

這一趟走過，稻子則是正在收割，但更讓人驚豔的是開的旺盛的阿勃勒與鳳凰花，這是始料未及的景色，原本在趕路的我們，忍不住下車拍了幾張，也當作給屁股承受蜿蜒山路後的小小喘息。相比於台 9 與台 11 擁有的「固有下車點」，193 給人更多的驚奇。

速速按了幾張快門，我們繼續驅車東進——南下——到了玉里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三點了，我們連飯都還沒吃。老樣子，在便利商店草草解決後，我們即將翻越海岸山脈走上台 30 線——也就是有名的玉長公路。

玉長公路全長不過 16 餘公里，是唯一以隧道方式穿越海岸山脈的公路，是一條長度適中、騎起來也很舒服的公路，而且更棒的是，穿越那隧道後的景色：直接向一片蔚藍的大海前進。只可惜今天的雲是多了些，海的顏色也黯淡了點，但這仍不減我們的高漲情緒，因為離終點站三仙台不遠了，更因為在山區打轉了一天，重拾大海的擁抱覺得莫名的親切。

這是我們今天第一次在路途上久留，把車停在旁邊岔路後，我們就開始尋找合適的拍照點。雖然車潮仍多，但是相比起昨天的蘇花公路已經是很客氣了，從一般的轎車、重機到或卡、腳踏車都有，我們就慢慢記錄這些旅人與公路大海的景色。

大約五點左右，終於抵達三仙台，沒想到車也是多到有如跨年一般，光要排隊進入園區的車隊就已經回堵道路上了，不得不感嘆一下。更尷尬的是，與其他好友碰面不久，竟然開始下起了雨，暗想今夜大概與星空銀河無緣了吧⋯⋯還好遊客中心是有屋簷的，免強還能搭個野營度過一晚。

「你們還在三仙台嗎？」群組突然傳來訊息，是原本沒有說要來的另外兩位夥伴。

「是啊。」

「三仙台好天氣嗎？拍張照來看看。」

「好天氣啦！快來就對了。」沒錯，夜晚就會好轉了，總之先騙他們上路再說。

「屁啦。」他們沒有一點要上鉤的意思。

「對了，來的時候順便去台東市區帶晚餐來。」哇，這可不是一般的壞。

「⋯⋯」

就這樣，接下來是等待、等待、再等待，雖然雨漸漸停了，但是天上仍然滿是雲朵，我們把帳篷搭了起來後，就坐在躺椅上聽歌、看著人潮離去。其實大家應該都不抱希望了，甚至遠方的海面上還不時亮起閃電，心裡的如意算盤是等晚餐來到之後就倒頭大睡了吧。不對，其實他們也沒說到底會不會來。

因為漫長的等待而感到無聊，我們一群人決定四處走走。網路上都說讓一群男人攪和在一起智商會下降，又一次地得到了證實。二十歲的人了還像是青澀高中生一樣，在海邊的耐旱植物叢堆裡亂竄，看到螃蟹就追、玩著無聊透頂的相互嚇唬的遊戲；然後又走到海岸邊驅趕海蟑螂，檢起浮木後又放下。不知道是錯覺還是幻想，不知怎的雲好像慢慢散去了。

「到了，出來幫忙拿。」還是晚餐實際點。我和幾位從海邊往遊客中心走了出來，看到他們下車後一臉哀怨，真的是快要笑到瘋了，一路嬉笑打鬧走回扎營處，卻發現事情不太對勁。

其他人竟然蹲在自己的腳架旁邊，慌忙地設定腳架。

「快點！雲開了！」沒想到！我們三步併作兩步，晚餐隨手扔在一旁，趕快架好自己的相機。忙碌了約半小時左右，雲朵再次向我們招手，也罷，已經足夠，那晚的晚餐特別美味。

隔天一早，又是同樣的情形：悶熱的帳篷喚醒了各位，再加上兩天沒有洗澡的髒黏，確實是讓大家有些受不了。這天並沒有其他特別的行程，天空也一掃了昨天的陰霾、陽光熱情地露臉，我們就慢慢北上，中途隨意停了些納涼的地方，還玩了溪水，慢慢慢慢地晃到花蓮的青旅，沖洗一身。

隔天在四八高地隨意打個卡後，我們也就各自返程了，回台北的路途只能是快馬加鞭的節奏，一來山區下午肯定會下午後雷雨，二來明天還要上班，誰也不想讓自己無法得到充足的睡眠。

台中的、高雄的、屏東的、台北的、基隆的，台東見、花蓮散，怎麼說都是一趟不可思議的旅程；不過我也覺得有些可惜，這一趟走過了北宜公路、濱海、蘇花、193、玉長、台 11，回程還走了北橫，但是礙於時間關係，無法慢慢地體會這些公路帶來的景色變化。

原來還是和三年前的自己一樣啊，不願錯過沿途的小風小景，哪怕無人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