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8-20|閱讀時間 ‧ 約 6 分鐘

「大武山下」讀後感

從今年六月份開始,我突然寫了一系列以童年生活為主題的文章,七月份更因方格子的徵文主題「致青春」又寫了一篇大學時期山地服務隊的憶往文章,腦中似乎有個聲音督促著我,要我為故鄉的風土人情及二十歲以前的歲月留下些文字記錄。
大約半年前,我追踪了龍應台女士的粉絲專頁,從她的「大武山99種看見」系列貼文中認識了她所在的屏東潮州小鎮,認識了她養的只為了吃蛋而養的寵物雞,知道她要出書已經有段時間了,期待著可能是類似像「湖濱散記」一樣的隱居散文吧?盼呀盼,結果竟然盼出意料之外的一本長篇小說,第一次在金石堂看見時,就想下手買書了,是大女兒攔下了我,她的誠品卡還要有一次消費記錄,明年才可以續卡,只好忍下來再把書放回陳列架上。
果然隔天女兒就幫忙帶回這本書了,而且幸運地買到了限量簽名版,還加贈了書中植物插畫的透明書籤,真是太幸運了,花了二整天,從早到晚終於看完這本書,我出生在彰化,鄉村生活的悠閒恬適是如此相像,龍女士寫到的原住民朋友的鮮明形象,和我在嘉義茶山、來吉的山地鄉服務時所接觸的原住民朋友也非常相似,感覺這本書與我的生活經驗如同是曲風類似的二首歌一般,迫不及待要趕快看完,並寫下心中的感動,心得中不會詳述書中內容以免劇透,而是藉由書中相關內容回顧自己的成長過程。
封面
封面
龍應台女士的親筆簽名
含羞草插畫透明書籤
故事從香港的大嶼山出發,第一人稱的主角心情從身心脫臼開始,旅途從尋求問題的解答當作起點,作為一個讀者,我們是幸福的,好像看一部二小時的偵探影集,知道最終犯人會被繩之以法,真相會大白,只需讓文字牽引著思緒,不必過度擔心,龍女士的文字洗練、考據精確,尤其擅長描繪人物,透過扉頁我彷彿可看到人物穿書而出,而眼前卻好像3D電影,也跟著龍女士跪坐蒲團聽經,輕撫名叫「流氓」的蘇格蘭折耳貓。
「城市,是不值得回去的;鄉村,是回不去的。」這句話寫進了我的心坎了,我不怎麼喜歡我現在居住的城市,卻因工作離不開城市,家鄉呢?因離家太久了,結婚後年節又都是在婆家過,於是家鄉僅成了身份上的出生地,有次開車南下,特地下交流道去繞了一圈,老家沒變,但周遭都不一樣了,真的是回不去了,就算回去也無法融入了當地的生活步調,老鄰居看到我時總是說著:「轉來七逃?」台語是回來玩的意思,他們也認定我是不會久留的。
國中時期的我留著跟龍女士一樣的髮型:耳上一公分,不可以有瀏海,「是的,每個人的頭上,都倒蓋著一個柚子皮,我們長得一模一樣。」那個時代不鼓勵愛漂亮,愛漂亮是壞女孩才有的權利,成績好的女孩都遵守校規,心思都花在升學考試科目上,什麼家政課和工藝課,都只是裝裝樣子,挪去上考試科目,還好農村長大的我,煮飯、洗衣和協助家中農務,什麼工作都得學著做,家政和工藝課的內容沒有任何一項是我們不會的,多年前參加國中同學會,有同學問當年成績很好的我,是什麼動機驅使我那麼用功,我很誠實的回答,我一定要考上第一志願,才有機會離開這個小村莊,才有機會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不想只在這兒終老,不想像隔壁的阿姨一樣,國中畢業就去附近的工廠當女工,然後和另一個男工人結婚,一路工作到退休,我不要困在這個窮鄉僻壤,於是我如願一路考上高中、大學、最後到台北教書、在職進修讀完碩士班,跟龍女士不一樣的是我高中才離開這個孕育我早期生命的土地,高中及大學到彰化市區就讀,真正遠離家園是師範公費生分發,來到人生地不熟的台北。但我在台北永遠是個異鄉人,即使在台北生活的時間已經遠遠地超過了故鄉了。
全書當中我最喜歡的人物就是被作者戲稱為「員外」的包租公,他提供了作家一個舒服的居住空間,雖然是俗稱的田僑仔(因土地地目變更而致富的人),卻是小鎮裡有錢的大善人,會定期冬令救濟,關心孤苦老人,還化名為蕉妹給監獄裡的死囚寫情意綿綿的書信,沒想到書的結尾出現了某個死囚透過非常上訴,改判無罪釋放,天啊!眼看著蓄意編造的身份就要被拆穿了,還好員外早就有準備了,一個月前先發制人,先在信中透露蕉妹生重病,來日無多了,但自己有個哥哥(其實就是他本人)會代替自己照顧他,幫忙找工作並提供住宿,好一個機智的安排。
其實全書最重要的主角是一個年紀輕輕卻差點被強暴、含冤而死的14歲小女生,作家管叫她「小鬼」,返校日當天被剛退伍因一時起色心而犯了大錯的男子勒斃,兇手在父親的協助下毁跡滅屍,為了逃避刑責,立即遠走他鄉,地方員警和迂腐的辦案人員急於破案,僅以一些牽強的推論和不足罪證,嚴刑逼供將一個不相關的人鋃鐺入罪,連帶的小女生的小男友和爸爸都因悲慟而先後自殺,媽媽將自己的名字改成女兒的名字,想連女兒的部份一起活下去,即便孤苦終老,也因失智被安置在安養院中。
是上天的安排,這個被誣陷的兇手從死刑變無期徒刑,再改判二十年,但他也白坐了十一年的漫長牢獄,即使受害人家屬(小鬼的爸爸)都不認為是他做的,即使主任檢察官都覺得很對不起他,但無可奈何,那麼久之前的事件,也無任何科學跡證可佐證,作家問起這一段冤獄過往,他也只能幽幽地回:「人家放下,是為了活得好一點,不過我,早就死了。」
小鬼除了和作家有好多精譬入理的哲學思想探討,隔空討論看事情的觀點,她外表是個慧黠的少女,卻能參透人世間的苦,常常一句話或一個事例,就能給作者一個茅塞頓開的見解,年青的外表下住著個老靈魂。她在人間顯然還有未竟之事,才會一直魂囚人間,於是作家替小鬼去探監(受冤獄的無辜者又因酒駕而入獄)、走訪養老院探視失智又失明的母親,替她一一還願,但再怎麼彌補也換不回一個原本和樂的家庭,一個平靜安居的小鎮和一段才剛開始萌芽的愛情,這一切都在案發的那一天嘎然而止,好令人揪心的結局,當作家對著小鬼說:「你們—愛那麼深,緣那麼淺.....」小鬼卻回:「當你進入最後的、絶對的、永遠的黑暗,從黑暗往回看那有光的地方,你就會知道,其實,我們所有的、所有的人都是—緣那麼淺,愛那麼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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