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分鐘前的光

群島是可以再看第三遍的書。

當然第幾遍這種事情每個人價定的定義也不相同。 純粹是我的閱讀與生活經驗， 走到了一個可以把這本書看三遍也並不厭倦， 或感覺負載過度的時候。

想起一些思考的軌跡。

某天晚上在餐廳外面對學術的閒談，我知道我講了多麼政治不正確的話。這其中的道德疑慮是在那麼短暫的閒聊裡，我用了短短那麼一句話，去否定了許多志願者要爬二三十年的山頭。我甚至不是一個登山者，沒有身分上的正確性。

也許變老就是這樣的一件事。

當自己用了平鋪直敘的心情去吐露某種殘忍的時候，也就霎那間可以原諒所有年輕時候，曾被自身視為惡意而令人感覺粉碎精神信仰的殘忍話語。（然而再老一點點會不會又感覺不可原諒了呢XD） 信仰從各種意義上（自身的、關係的、某種集體命運的）看來都是危險的。然而我到三十歲才真正明白有些危險始終是不可避免的。或者反過來問，萬事不信仰，就不危險嗎？（笑）

時間的指向包含了命運的指向，然而我們從來就不能先於時間感受到命運。所有相較於自身年輕的影子，也許都曾在一時半刻裡讓較為年長的自己領悟到這件事。

命運總要到棋局關鍵的那步嗑響了棋盤才會看見。集體命運則更為複雜，也許得到雙鬢斑白的某日早晨，打開電視機（那時候還有嗎），才意會到十年前早就已經預告了今日。

老人反應很慢，無能思進。老人的時間總是停滯，二十年前的拚搏都像昨日，昨日則是豐功偉業的各種飯局，所以自省永遠是明日的事。

但如果老能作為一種時間感度，那體會太陽照在地球上的光都是八分鐘前的這件事，也許是老人做的比較好。

2019.8.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