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電影還是會哭,最近一次大概是82年生的金智英。
不確定是這一年的什麼時候開始,我常常覺得我的心情不是我的。哭是因為跟著我的「什麼」在哭,不是我。這樣講好像有什麼靈異色彩,不過我想了很久,真的是找不到更好的說明了。我只是就在那個「什麼」的現場,作為某種載具,然後呈現。
生氣憤怒不耐煩都比較像我自己,然而哭不是。哭所勾動或動用的,常常不像是我自己的東西。我有想過也許就只是我所擁有的人性共感啊,但隱約還是覺得這個設想哪裡不對。雖然情緒是內在的,但我有時真真切切的覺得,那個「什麼」是我之外的物理性或個體性的存在。
因為我常常是先哭了才升起了一些感覺,淡淡的,甚至並不覺得特別哀傷。
最近常常想起,剛滿二十歲的時候好像也有類似這種初來乍到某個陌生的世界,還不確定會怎麼樣的未知感頻頻升起,而且某種程度上很像是生物性的而不是思考性的。
三十歲的土星回歸也許更難了點,所以這種生物性感受好像又被放得更大了一些。像是看到光總是不自覺抬頭的那種生物性。因為經過比較深的隧道,所以盡頭看到的光更亮?這種有點像是評價性的結論,我好像也沒有以前說得順口了(笑)。
隨意亂翻書評的時候翻到了《聽風的歌》,以前怎麼樣都提不起興趣讀這本那麼有指標性的處女作,但今天讀到「只是正中央畫1條線的一本單純的筆記而已」這一句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如果要說明自己現在和二十幾歲某一種正式分道揚鑣的心理結構,就是二十幾歲的時候,我是一條線,存在在一本筆記本之中,但我無法認知自己只是一本筆記本裡面的一條線。
三十歲的世界,很多事物都退得很遠很遠。
但我要說的也不是疏離或是寂寞。我現在可能是我人生截至目前為止,最少感受到寂寞的一段。這就像,如果在美術館一個大的展間看見只有中央放著一個白色的花瓶,我並不會覺得那是寂寞。我會覺得,那就是事物本來的樣子。
那些隨著我心中不明所以的潮水退潮的事物,不是消失也沒有離開,只是都在我身後了,要轉身才看得見。
或是閉上眼睛就會看見。
我並不想用任何指涉歷劫歸來的比喻去說明這一切心理結構的轉換,雖然看起來我在語言上的邏輯還是佈置了這種語意情境,這是我現在的侷限,所以拖了很久才寫了這一篇。
當一切都退得很遠,心理空間變得很大,選擇變得更多。
我知道什麼新新的,什麼舊舊的。
我不再期待我做的一切總是可以被理解,如果有,就是生命的一期一會。
我放任過去被我視為殘酷的部分,我收斂過去被我視為溫柔的部分。
我讓說不清楚的事情存在。
我讓說不清楚的自己存在。
我讓自己漂流。
2019.12.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