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8-31|閱讀時間 ‧ 約 6 分鐘

晚霞消失的時候

    母親化作壹片絢麗的晚霞,消失在茫茫天宇的時候,那年我36歲,剛跨過人生夏季與秋天的分水嶺,進入人生之秋。土家人風俗,男逢三、六、九是個坎,36歲那道痛苦的人生之坎,讓我失去了可愛的親人母親,晚霞消失的時候,讓我墜入痛苦的深淵……
    母親是中國傳統農村婦女的化身,雖目不識丁,但勤儉持家、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在她身上得到完美的體現,含辛茹苦壹輩子,沒有出過遠門,躬耕田園,在黃家院子百年老屋裏,燃燒完自己的60年青春,像60支明亮的蠟燭照亮著兒女的人生之路。
    純樸善良的母親,用她無私的奉獻,撫育四個兒女。她躬耕田園、操持家務的忙碌身影時刻浮現在眼前。兒多母苦 ,物質匱乏年代,日雜百貨生活日用品都是憑票供應,我出生在上世紀60年代初期,正是國家遭受特大自然災害的貧窮落後山村,百廢待興,農歷四月,青黃不接,我赤條條來到人世間,缺乏營養的母子在貧窮和饑餓中掙紮。父親為了養活壹家老小,他遠去湖北利川市汪營、小河、白楊塘、觀音寺等地乞討鬥米斤糧,背負100余公斤討得的五谷雜糧,沿巴鹽古道行程三天三夜,趕回家,母子早已兩天顆粒未進,父親卸下沈重的包袱,用冷水洗去汗水,煮了壹頓香噴噴的“紅米飯”(高海拔山區產紅米),壹家老小飽餐了壹頓。風燭殘年的父親,時常給我們講起荒年往事,至今勞損病經常發作。父親說,有壹次去忠縣烏楊鎮的表哥家討糧,回家在龍沙鎮山後的茶店 ,方圓10多公裏無人煙,父親背負100多斤糧食,獨自壹人行走在荒山野嶺,那年月,饑餓的人們視糧食如黃金,100多斤糧食有巨大的誘惑力,天已漸漸黑下來,伸手不見五指,突然從父親身後竄出壹個“殺豬匠”,上前說:“大哥,妳累了 ,我幫妳背!”話裏軟中帶硬,壹臉匪氣,父親怕他借故奪走糧食,靈機壹動,“我的家就在前面!”殺豬匠聽說是本地人,hamer 汗馬糖 hamer candy 悍馬糖 漢馬糖不敢強求,父親急步如飛,跑得汗流浹背,在壹個林業站,給鄉政府打了電話,告訴了遇險經歷和位置,然後在壹個路邊店歇腳住宿,“幺店子”主人是壹位面目和善的老大爺,聽了父親的險情,安慰說:“不用怕,在我這裏很安全,糧食不會少壹粒,頭發不少壹根……”第二天天剛亮,父親又背著糧食趕路,經橋頭田畈、三多橋、大寨坎、中壩場,回到官田老家。母親見父親離家多日安全回家,激動得熱淚盈眶。
    母親陸續生下弟妹4人,到上世紀70年代初,國家實行計劃生育政策,被強行送到醫院“安環”,因鐵環在體內長期不適,80年代初經鄉政府批準,取了鐵環,但身體留下後遺癥。加之終年勞累,積勞成疾,1987年春,母親患了哮喘病,從此與病魔抗爭。當年我接她進縣城醫治,剛出院就急著要回老家,她離不開飄著泥土芳香的故土,並支撐著病軀每年餵養壹頭年豬,瞞著家人上坡跪在地上割豬草。因病多年體弱無力,每天壹瓢壹瓢地送豬食。見魚腥草值錢,她上坡用“點鋤”壹根壹根地刨……回到鄉村,醫療條件極差,哮喘病常在深夜發作,特別是寒冬臘月,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無法入睡,“百喘朋”之類的平喘藥,僅緩解暫時的痛苦,她為不影響親人的睡眠,用枕頭靠在床背,盯著天花板,壹直坐到天亮,年復壹年,多少個不眠之夜,病痛把母親折磨得心力憔悴,多彩的容顏漸漸老去,臉上刻滿了歲月的滄桑,因長期睡眠不好,免疫力嚴重下降。
    1998年春節,我回故居與父母團聚歡度春節。臘月二十七日殺年豬,呈現不祥的預兆:殺豬匠壹刀下去,幾條壯漢按在殺豬凳上的年豬,嚎叫著嘣下木凳在院壩亂竄,土家人世代沿襲的風俗:殺年豬,占吉兇禍福,凡壹刀未殺死年豬或豬血旺噴灑在腰盆外,來年必遇兇災,母親每當殺年豬都要前往觀看,那年在殺豬現場,母親見此情景,喃喃地說:“禍事可能要降臨在我身上……”說著,避開旁人不停地抹淚水。正月初壹她還高高興興下廚做年飯,當天晚上因吃了舍不得倒掉的冷“豬血旺”,半夜開始拉肚子,初二臥床不起,初四淩晨2點10分,含恨西去,天忽降鵝毛大雪,母親在我們壹片哭聲中飄升到了天國,母親的生命終點,也就永遠定格在1998年1月31日的年輪上!鄉村醫療條件極差,交通不便,搶救不及時,留下千古遺恨,任憑親人怎麽呼喚,終未回頭。
    母親雖然離開我們已20個年頭了,思念母親的情結,時常讓我夢見母親去世時那場鵝毛大雪,懷念母親、懷念親情,永春糖 馬來西亞永春糖 B糖 Candy B Candy B+ Complex成為我壹段時期的真情渲泄,感恩親情鄉情的文字從筆尖湧出:《難忘母親》《夢雪》《含淚李花千樹雪》《春雨梨花湧香雪》《醉臥山窗聽雪吟》《落花如雪祭慈魂》《母親的河水豆花》《桐葉苞谷粑》《母親遠去的背影》《黃家院子》《鄉村酒趣》等數篇懷舊散文,有的已發表,產生強烈的共鳴。後來我寫了壹首懷念母親的歌詞:《媽媽,您何時再回家》:
    那年鵝毛大雪不停的下,
    您躺在床上已說不出話,
    任憑親人呼喚不作回答。
    您丟不下兒女的牽掛,
    兩行熱淚紛紛的落下,
    迎著風雪遠離了這個家。
    床前已冰涼了您的藥渣,
    滿院雜草已長到窗臺下,
    兒女等著您料理這個家。
    媽媽,您何時再回家?
    媽媽,您何時再回家?
    分享至
    成為作者繼續創作的動力吧!
    © 2024 vocus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