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0/11/17閱讀時間約 1 分鐘

時間沙洲

時間是什麼?生命的時間又是什麼?
時間的存在等於你的存在,它若沒有內容,是不是只是像潮汐來回拍打著沙灘。
當父親九十五歲時,常陪著他散步在運動公園的操場上,夜裡,操場的人很多,大家都順著跑道或是走路或是散步,非常有規律,像是走在圓形的時間內。
那個晚上,我記得非常清楚,爸爸拿著柺杖,我捥著他的手臂,還沒踏上跑道前,我問了他一包話,爸爸你認為你這一生活得如何?他停下來望著我,眼角泛著一絲淚光,思考了一下,說我覺得我這一生很值得,活得很精彩。剎那間,彷彿看到父親的柺杖在敲開了地面,一道金色的光芒帶我回到父親的過去。
自從他得了路易體失智症後,有時會忘了我是誰,但唯一不變的是忘不了過去。
父親在約二十多歲才從軍,其實家裡抽丁是輪到他的弟弟。那時國家正逢戰亂,十萬青年十萬軍這句口號早就流傳在他的故鄉-貴州的一個鄉下地方,家裡經商賣酒,打開家門,所見的山頭幾乎是他們家的。他思忖自己已成家,便代替弟弟出來當兵。原本計畫幾年便回去,誰知此去不復返。
在對日抗戰後,又撤退來台灣。來台灣依舊沒閒著,彰化王功,中部橫貫公路及一些地方都留有他駐紮的痕跡。
他是一名醫官,有一回,他跟我說,他醫療過大象的腳,我想想會不會是林旺.本以為是他的想像,但他詳述細節,如何將藥放入水桶內,然後擦拭大象受傷潰爛的腳,我想真的有這件事。平常喜歡和他聊天,這些往事早就是餐桌上最佳的配菜。
有時不能理解人生最終的意義是什麼,甚至無法理解在生命時間中最後留下的是什麼?終點的虛無讓人有時無法活在當下。
那一夜,父親給了我最佳的答案,時間就是一場經歷,生命的時間就是你在這世上活著的滋味,一種我來了,我努力了,我走了的瀟灑氣魄。
我的時間沙洲還有一半的長度,或許無法像父親一生精彩,但在它當尚未隱沒於沙洲前,我要像鳥兒自在飛翔,能飛多遠就多遠.找到屬於我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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