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舞的熊》：鬆開鐵鍊後的生活

保加利亞在2007年加入歐盟以前，有著「跳舞熊」的傳統，馴熊師為了壓制牠們的野性，用鐵棒穿過牠們的鼻子，下達指令後，牠們就會在群眾面前跳舞，彷彿能帶來好運，也替馴熊師帶來財產。 中東歐國家邁向民主化並加入歐盟後，跳舞熊成為非法活動，動保組織跟這些馴熊師談判、開價，試圖讓熊重回自由。《跳舞的熊》就是在講這些故事，不論是熊還是人，波蘭作家Witold Szabłowski以精湛的報導文學手法呈現出他們與牠們獲得自由後的不適應之處，原來自由也會令人疼痛。 被馴服的熊聽起來很殘忍，牠們失去選擇，被主人餵食大量烈酒、巧克力棒等高熱量食物，有些後來都罹患癌症。然而在書籍中，這些馴熊師其實也成了悲劇，他們不懂什麼是熊應該吃的食物，他們24小時與熊作伴，有人高呼熊是家人，絕對不可能虐待，眼睜睜看著熊被帶走時，他們的生活也跟著崩塌。 離開牢籠的熊呢？牠們被帶到專屬的跳舞熊公園「學習自由」，當然有的熊很快就融入大自然，但也有的熊不知道怎麼辦，初期甚至對著空氣跳舞，還以為這樣能得到不健康的巧克力棒。 共產政權垮台後，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問題要面對，在國外會聽到懷念史達林的人，在台灣則是有懷念蔣公的族群。 自由當然是會帶來疼痛的，這意味著你要為自己的決定負責，你可能會是人生勝利組，也可能是徹頭徹尾的魯蛇，你不知道你住的會是帝寶還是街頭的紙箱。 懷念共產主義的人不喜歡自由的痛，他們想念以前的農場，領導人會幫他們做每個決策，他們覺得那樣的人生似乎比較幸福。 當然，走過初期的陣痛後，跳舞熊開始能在森林裡自在探索，儘管這座森林還是受到控管，但牠們終於嚐到自由的喜悅。有些人則終於走出迷惘，他們發現自由其實還不錯，可以買想要的東西，可以發表言論，可以開創自己的人生。 自由可以讓我們免於真正的迫害，但艱難的是，自由並不會一直存在，你必須很努力很努力爭取，記住轉型正義之路有多麼難走，記住曾被屠殺的人們沒有任何發聲的權利；有時候人們會忘記自由的好，所以臉書上會看見各種留言，像是「統一比較好」、「寧可被吸收」。 我們本質上都是熊，有些人很幸運，一生下來就是享有自由的熊；有些人則是曾被鐵鍊綁住的熊，獲得自由後，突然發現在森林裡要自己找食物是件很可怕的事，可能最後什麼也找不到，還不如吃讓牙齒逐漸爛去的巧克力棒。 巧克力棒畢竟不是能長久吃的食物。我想，我們還是應該要能自由探索，吃吃野果，吃吃堅果，可以自己決定想跳舞的時刻，而不是被強制下令。如果我們想的話，還可以批判資本主義或政府，最可貴的是，不用因此而感到恐懼。

《跳舞的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