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步道越過一座山丘後就是一簇都市樂園,溜滑梯、鞦韆架,還有如飛碟般的轉盤布列其中,遠處的沙丘乏人問津,但是嬉鬧聲排盪空中。
每位家長的雙眸像射出一把長箭,盯緊他們兒女的背影,有時則化身為護衛緊隨在旁。
我的距離忽遠忽近,當兒子攀爬其上,或順沿黃色短促的溜滑梯秒衝而下而猶如一隻好動的猴子時,我便放心地遠觀,但是那繩索編織而成的爬梯,有人在其上走如蜘蛛人,有人喜歡刺激,便上下擺動使它成就一曲活潑的韻律,有人因為擁塞而大聲斥責他人必須讓開時,我就會警覺地在一旁跟隨,面帶笑容地接招任何習題—更何況兒子說需要幫忙,我於是緊貼其身猶似護身符。
在那裏看見社會縮影,每個人面對阻難的各式抉擇,像是兩頭羊的寓言,一個往東行進,一個向西,當它們交會於一條窄仄彎徑時,究竟誰該退讓?
攀緣的遊戲器具沒有規定往來的方向,不似道路已融入規範,於是隨心所欲的孩童履足的路線就有扞格的可能。
大家擠挨一起,幾乎每座繩索上的格子都有人,有人大喊借過,然而如何借過,除非放手回到地表。
又或者本身就是身手矯健的錦毛鼠,三分力的輕功即能飛越,我倒是看到許多大孩子有此能力。
我在其中觀覽,思忖究竟能介入多少?不過倒是好奇這群孩童的交談,也許這場交通阻塞的意義僅只在於靠近的有趣,但假如是競爭、好強的心態,認為禮讓為輸,勝利的旗幟是人生的唯一目標時,我仍要提醒:不是只有自己好喔,也要注意到別人的安危。
他們都安然,如同停在電線杆上的麻雀。因為大孩子去玩其他更刺激的了,而這些幼苗一個個撐著,誰也不讓誰的僵持,竟有如與繩索交會一起的裝置藝術。
是藝術,於是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