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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短篇小說】遺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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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殺人。
也殺蟲,殺動物,殺蜥蜴人,殺妖精。
還有殺受詛咒的野獸,殺遠古魔靈,殺魔神的眷屬,以及神的使者。
盡情地殺,不停地殺,也盡情地死,不停地死;但不論怎麼殺,怎麼死,都無法阻止它繼續殺、繼續死。
然而,即使殺得再多,死得再多,它依然沒辦法透過殺戮與死亡清洗掉徘徊在腦袋裡的記憶。不管再怎麼想忘,都忘不掉。
快樂的記憶,很少;痛苦的,則佔大多數。家人朋友被殺,它則被強暴,被奴役,被販賣,被切除手指,被倒吊在城門上,被施予火燒或浸水之刑──幾百年來,它因為外貌,因為逐步深擄內心的黑暗,使得它不論走到哪都抱持著強烈的殺慾與死意,也招來各式各樣的虐殺與折磨。
它的心靈早已處在超越死亡的淵界。然而永恆的生命,始終令它無法擺脫、無法解放。
記憶無法遺忘,記憶不斷堆疊。它越是想仰賴殺與死,記憶,就越是難以揮去;到頭來,它只能渾渾噩噩地四處流浪,四處找人來殺,找人尋死。
就像現在,它歷經數次生與死的循環,殺光了一支背叛國家的軍團。
砍下最後一名士兵的手腕,它呆望著對方恐懼尖叫的臉,想等候對方握起手上的武器朝他反擊;然而,士兵並沒有這麼做。他轉身逃跑,跌跌撞撞,直到他不幸被同伴的屍體絆倒,脖子正巧對中地上的尖矛,貫穿,止息。
它嘆口氣,低頭看著叛軍首領抓著它的腳不放。它抱著一絲希望與他對上眼,但令人失望的是,他只是哭喪著臉向它求饒,要它至少將被削飛的手臂還給他。
它撿起手臂,然後塞入他的嘴。一直塞、一直塞、一直塞,塞到他的喉嚨被撐膨,塞到門牙緊咬著手臂的斷緣,塞到他的鼻子與眼睛都爆噴出鮮血。
他死了。它離開。
它拍拍腦袋,記憶還是在,果然。它失落,丟掉搶來的武器,滿身腥血地繼續流浪、繼續承受艱辛煩悶的記憶之苦。也許,它應該別再依賴根本沒用的殺人療法。也許,它該做的是找個山脊或大海跳下,讓永恆的痛楚來迫使它停止思考。
但,它遲早還是會對痛楚麻痺的吧。
就像一直以來的它,這樣。
它,其實已經麻痺了。
漫無目的前行,它,遇見了盤坐在路邊發呆不動的人類。
記憶,戳刺著它發顫的腦。
撿起石頭,它,準備延續與記憶糾纏的殺戮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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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聽見首領抽出匕首的聲音,感覺到抵在脖子邊的冰冷觸感。 「我,不知道。」 匕首劃過,它悶哼,倒下。溫熱的血,浸染了禾綠的草皮。 叛軍離開了。而它,只是緊閉著眼,回想八百年前,七百年前,四百年前,兩百年前的人生經歷。它,對這段時間以前的記憶毫無印象。 一百年前的記憶。 它,想起來了。
循著聲響,牠在一處巨岩緊擁的窄坑找到人類的營地,也找到全身躺臥在血泊中的黑犬,還有用長矛與斧頭殺害牠的人類們。 牠放下毛線團,放下針,放下那件即將完成的毛衣。緊貼骨頭的皮膚浮現閃爍綠色濁光的魔紋。牠伸出所有爪子,岔怒地撲向因為魔紋的詛咒而無法動彈、滿臉驚恐的人類。
可是在最近,牠發現遁穴獸身邊居然多了一群聒噪的獸朋友,而且還不時有各種獸前來拜訪牠。 牠好困惑,憑什麼同樣獨自一獸的遁穴獸可以突然擁有朋友,而牠依然什麼都沒有? 一定是巢穴的問題。所以,牠也想打造出像遁穴獸那樣可以有朋友的巢穴。 但,牠始終沒成功過。
陰鬱的灰雲飄捲而來,大海降下了大雪。海蛇扭身跳入海裡,迅速捲動著尾巴,離去。 「建議你,還是乖乖待在山裡吧,獨角巨人。旅行不適合你,你太善良了。」海蛇說。「也許某一天,你會因此丟了小命。」 聽了海蛇的話,他猶豫的,輕輕的,挪動一下雙腿。 一隻凍住的融蝦掉下,他慌忙接住,羞愧地捧在手心。
祂抱著那塊麵包,蹲坐在河邊,嘆息。 「唉。」 就在祂準備吃掉麵包時,祂發紅的三對眼睛,注意到河裡飄來一對攀附在破碎浮木上奄奄一息的姊妹。 祂連忙一把將滿身瘡痍的兩人救起,然後用古老的魔法將兩人受到的致命傷完全復癒;但,陷入迷茫的她們,卻依舊沒清醒。 「好餓......」幼小的女孩,說著。
牠回到平台,抖了抖羽翼,準備展開下一輪捕食;可就在這時候,異狀發生了:迷途的夢體們突然異化,澄黃的色澤突然轉染成汙濁的混黑。夢體成了頑固的噩夢,它們輕易解決掉追襲而來的蟻群,並開始向下俯衝,準備將噩夢帶往夢之土。 鐘發出崩毀的破響,牠擺動觸角,接收。 最後的指令,牠與同伴們早有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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