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篇16：意思不一樣

１．以前，大家出去玩，在照相時，媽媽都會進來合照。

相片洗出來，有她的我會多洗一份給她，她說：「不用給我，放在你們的相簿裏。」

２．媽媽說：「如果你們哪天說：『媽媽說ＸＸＸ』的話，該有多好。」

有一次，我說：「妳以前說ＸＸＸ……」

「妳怎麼記得那麼多？」她用質問的口氣。

３．哥嫂搬到美國，回台灣時，會送我們女生每個人一個名牌包，送了很多年（次），媽媽說她不用，她很少用。

有一次嫂嫂帶了幾雙長筒鞋，聽表妺說那個牌子的鞋很好穿，走再久腳都不會痛。弟媳們在試穿時，媽媽也過去試穿，然後說：「妳都沒買我的。」

「明明對她來說太小的鞋，也要硬擠。」嫂嫂事後跟我說。媽媽的身高比一般人高，所以腳也比較大。

４．人家要告訴媽媽一個新東西，或新方法時，她都說：「不用。」

過了一陣子，當她從別人那裏聽到，會她想到要用時，會怪原來要告訴她的那個人：「妳都沒告訴我。」

５．以前，我大學時，母親節前寄了卡片回家給媽媽。我回家後，看到那張卡片站在電視機上，媽媽說：「不要買卡片給我，浪費錢。」

好，從此以後都不送她了。

我結婚後，有了小孩，忙死了，一樣沒理會。有一次母親節過後（或當天晚上），她跟我說：「母親節你們都沒表示，害我很沒面子。」

６．以前，媽媽跟我說：「我都有蓋章耶！」說得很理所當然，壯烈的樣子，乖乖地照著人家的例子做。我知道她說的是放棄繼承。

過了很多年，媽媽有了媳婦，又過了很多年，知道媳婦們都有從娘家分到財產，媽媽開始罵舅舅，說舅舅很自私，全部自己獨吞，她和阿姨都沒有，當年的手續還是阿姨去辦的。有位親戚長輩（女）事後跟阿姨（或媽媽）說：「儍女孩，要蓋章，也要拿一點錢回來。」

７．媽媽一直說她吃很少。有一次來我家，我幫她盛飯，想說她吃「很少」，就盛半碗給她，她說：「不夠，要一碗。」

●我的加註

１．她希望人家記得她。只是從她不會說話後，沒人再提到她。

２．她怎麼認為人家不會記得她說過什麼呢？她一直說話，說了很多，自己不知道，沒感覺。有時候跟阿姨講了幾個小時的電話，阿姨說累了，要掛電話，媽媽說：「我才講一下子，妳就不要跟我講了。」

我那次說：「我記得妳說過ＸＸＸ」—這不是她要的嗎？我記得，而且我說的那件事情沒有不好啊！是她自己的防衛心，認為我在說她的不好——這種人，很難相處。

３．是她自己說不要東西的，怎麼碰到鞋子反而要呢？

４．怪別人比較簡單。

５．應該是在媳婦面前沒面子吧！我一直認為是媳婦們，現在在寫的時候才想到，喔！還有其他人，她的朋友，在合唱團、跳舞班的同學們，見面時就沒得說了。至於對哪些人來說沒面子？為什麼沒面子？我不知道。

還有，可惡的廣告，電視等媒體上一直在歌頌媽媽偉大，說得她自己覺得她很偉大了，人家該感謝她。

有抱怨也好，後來哥哥弟弟們就決定，母親節和她的生日差不多時候，以後每年都幫她慶生兼慶祝母親節。

６．她凡事都要「看人家」，沒有自己的想法，也沒有知識來源，又自以為是。

７．我的原生家庭都不幫人家盛飯的，自己盛，我自己的家也一樣，不知道誰吃多少飯？

她的吃「很少」，不知道是跟誰比的？我依稀覺得是跟我們小時候，男孩或男人吃3碗比的，她吃1碗，當然就「很少」了。當年我好像吃2碗。

她沒看到，後來大家都吃1碗或半碗，她一直停留在當年那個印象裏。

哥嫂後來跟她住，嫂嫂跟我們說過：「我看媽媽吃得不少，只是她吃很慢，慢慢吃。」

媽媽也跟我說，她看哥嫂們早餐吃一片三明治，她不行。人家吃一片可以，妳不行，明顯吃得比人家多啊！怎麼叫「少」呢？

我也沒跟她確認過這事情，如：「吃一碗不算少，是正常的，妳不要再說妳吃很少了。」她不聽我們說話，我們也沒聽她說話，她話說那麼多，又一直重覆，人家回答了，她還是繼續說她要說的，就沒人理她。

我當時也沒能力跟她說。後來花精諮詢做了多年，有能力跟她對話了，發現她的腦袋開始亂了，只講了二、三件事，後來她又不會說話了。

●最近的發現

寫了這些日子之後，腦袋裏這些對話少多了，淡多了，這是好現象，是我要的，是我寫這個專題的目的，我就是要將它們講完，吐完。

只是，想說才剛寫完＜2021年，我的寫作計劃＞

對這個主題突然沒那麼多熱情了，好吧！將本子裏寫的，還有以前的舊稿都寫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