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今記得,李爾王中的一句台詞:「一開始我們哭,因為我們來到荒謬的世界」,莎士比亞筆下的世界充滿了對人性的諷刺。而400年後的當代顯得更加複雜。
2020年的台灣,是個「政治參與」年,除了年頭的總統選舉,緊接而來的六月高雄市長罷免投票,最後則是冬天的美國選舉,民眾政治參與的熱度,在我們身處網路社群推波助瀾、媒體連結而成龐雜的神經元系統,不缺供給的燃料。
丹佐華盛頓再一次受訪中提到:
「如果你不看新聞,你會和世界脫節,但是如果你看了新聞,你便會和真相脫節。」
真相是:「我們正處於有史以來騙子及傻瓜最猖獗的世界。」 這本David Robert Grimes的《反智》,在此必須提到,「反智並不等於反理性」,我們人的思緒中本身便存在兩種系統,也就是不管是左右腦、理性與感性、內外歸因甚至是定型化及成長性思維,重點應放置於「理智的鍛鍊」,因為我們通常會陷入急於反應思考陷阱,也就是追求快速的「可得性捷思」,然而,我們能稱其獲得的思考結論,不是一種思維方式嗎?答案是否定的,作者認為重點應放置於「批判性思考」的培養。
所謂的批判性思考,應為對某個議題進行客觀分析及評估,以便形成許多判斷。作者於書中,提出大量歷史上至今、看似正確無誤的荒謬判斷事例。我想簡易提出印象較深的事例:
一、倖存者偏差(survivor bias):在二次大戰的太平洋戰爭,美日雙方在爭奪制空權。美方的專家透過返航的戰機進行研究發現,其機翼、機腹部分的彈孔特別多,所以便加強該部位的防護。卻忽略駕駛艙及引擎部分。也就是忽略那些被擊落等成功返航的樣本。如果套用的現今,便是忽略許多中途失敗的例子進行導正,反而是推崇成功的事例,每年媒體吹捧國家考試、升學測驗的榜首亦然,卻對其後許多半路的人,選擇視而不見。類似的情況,包括軼事謬誤(anecdotal fallacy)亦然,我們亦將他人某些特質視為整體,將其轉為偽陽性。
二、模式妄想症:1985年在美國內華達州有兩個年輕人舉槍自盡,雙方家屬一直在找尋背後的原因。結果發現兩人的共同興趣為聆聽重金屬音樂,所以便控訴當時的一個「猶太祭司樂團」的歌中有促使兩個少年自殺的提示語。即使是現今,想必各位想到的是多年前轟動台灣的孫安佐案,在那段時間裡刀劍神域(為其喜愛的作品)與暴力視為連結。在格鬥遊戲亦是如此,真人快打(mortal combat)以血腥著稱,許多主流媒體認為其會促使青少年進行霸凌行為,但是卻忽視青少年暴力事件因而降低的研究報告。人類對於未知的事物總會有種焦慮感,為了降低,便會主動找出模式進行解釋,即使毫無模式可言。
三、動機推理(motivated reasoning):1924年後的蘇聯有位科學家,聲稱發展出促使大量作物產量的農作物改良技術,然而其專業受當時的其他專家質疑,他便動用國家機器將質疑他的所有科學家一一處死或是勞改,而他則是平步青雲,即使事實他的改良技術只是天方夜譚。因為相信他的那個人稱為史達林。通常只要情感推動推理,我們便會對其他反對我的人事物帶有偏見。甚至會攻擊他人的道德錯誤,含蓄提升己身。卻忽略了一個重點:只是單純披露他人的論點的正確性,並不會自動證明自己立場是正確的。
熱愛真理,但寬恕錯誤 閱畢此書,我心中會浮現一個疑問,面對生活周遭中所有一切人事物,我們或許皆會有種「反智」的邏輯解釋答案,但是能改變什麼呢?如何促使更多人培養批判性的思考呢?簡單的說,我們如何分清楚有人在胡說八道呢?
我想,可以先從己身做起,便是需隨時進行自我校正,需做到「緩於反應,勇於反省」:我當下的想法是否從眾?或是過於簡化?甚是受到情感驅動?對於一件事是否產生一種已理解的寬心解釋?
而對於他人,雖然作者希冀人們應勇於說理,但是應留意是否會有貶抑他人的情形,如同清曾國藩所言:「責過太直,使人慚恨,在我便是一過」,為何?因為很少人會在遭辱罵之際,選擇改變想法。
實際上,作者也在藉由《反智》進行「類薛西佛斯式的任務」:反智的思考是一種慣性,如果我們因而冷漠、不肯參與,因而被慣性擊退,也不可能邁向更好的世界。
這篇閱讀之際,時逢美國國會暴動,我想,或許可符應伏爾泰的那句話:能讓你相信荒謬事物的,也能讓你犯下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