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就弗洛里安.馮.杜能斯馬克(Florian von Donnersmarck)的《無主之作》(Werk ohne Autor, 2018)而論,納粹政權對於頹廢藝術的「肅清」,於結果層面上與種族「清洗」(Säuberung)相等。片頭,年幼的庫爾特(Kurt)與姨媽伊莉莎白(Elisabeth)於 1937 年來到德勒斯登(Dresden)的展覽參觀「現代藝術」的作品,期間導覽員雖以嚴肅的態度一一介紹這些展示的作品,字裡行間內卻充滿了不屑:「如果它們(指藝術作品)不具有體現我們民族的永恆價值,那麽他們現在也不會有更高的價值。」
於此同時,參觀民眾來到了一面掛滿春宮圖、搔首弄姿的女性形象的牆前,牆壁頂端寫著斗大的「一座妓院般的世界」(Die Welt ein einziges Bordell)。這些圖像裡所描繪的女性並非寫實主義的,而是幾何的、四肢錯位的、顏色鮮明的──不符合普遍想像中的「黃色」皮膚、野獸主義(Fauvism)般的大膽配色──,並因此背離了古典主義對於「美」的認知。
回過頭來看由《德語課》(Deutschstunde)改編而成的《偷畫男孩》(Deutschstunde, 2019),其同樣指涉了納粹所要達成的目標。警官顏斯(Jens Ole Jepsen)接受上級指令,向好友麥克斯(Max Nansen)傳達禁畫令(Malverbot)後,便將麥克斯曾經贈與自己的風景畫、妻子古德魯(Gudrun)的畫像收起來,隨後麥克斯的畫作也被政府全數沒收。「他們說,作畫是病態的(krank)。」顏斯不顧妻子的懇求,要求兒子西吉(Siggi)把畫作放到辦公室、與那幅風景畫一起:「我只是在執行我的『義務』(Pflicht)」。戰事爆發後,父親對西吉的哥哥克拉斯(Klaas)的逃兵行為氣急敗壞,並嚴正要求西吉若看到克拉斯的蹤影必須據實以告。逃兵的克拉斯與頹廢藝術展上的藝術家們,除了再次顯示民族淨化所欲排除的對象並不僅是猶太人,更是基於建立純粹的雅利安人社群的目標,而必須抹除所有不符合此標準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