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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从别的科室回来,拿了一份文件给我看,说:经过申论考试的人,写出来的材料果真不一样,你看,这写得多有条理!
写材料的人是我日常揶揄的一个小哥,用领导的话来讲,我们俩是“相互酸,相互看不起”。
我大致翻了一下文件,中规中矩,条理清晰,看得出来,文件背后做了大量数据、政策和相关业务的分析工作,写到这个水准,材料整合分析的水平已经很高了,总体来说,这文件已经是良好甚至更高的水平了。但我依旧酸酸地跟领导说:我也是通过了申论考试进来的人。
相比之下,领导所说的“写得”多好,反倒只是个基本的皮毛功夫,毕竟思维才是筋骨。但领导就“写”这件事把我俩拿来作比较,却触到了我的神经。联想到春节后在网络上看到王佩发起的“日更一百天”、每天一千字的活动,更加让我躁动。
我一直以文字作为最本位的表达方式,但奈何工作之故,活生生把我从“打字机”改装成了“计算器”,又加之听音乐、玩音频等一些私人爱好,终于让文字在我捉襟见肘的精力中,日渐被挤到边缘。
昨晚跟zl聊天,她说“坚持写小说,哪怕写得很废,只要写就不是倒退”,这话又提醒了我,工作这几年,我在写作这项技能上,已经逐渐从不断进取退化到了吃老本的状态,如果说从大学中后期到工作前的这段时间里,我的写作状态是探索幽微之境的话,现在的状态姑且可以评价为笔刀已钝、难雕字句。文字已经从一种艺术追求退化成了工具。
我曾严肃地考虑过这件事。最后发现文字退步这事,最先始于诗的思维不断蒸发、继而消散,接着是对文本的整体和内在逻辑的把握上不断失力,最后,沦落为面对写作这件事,心理成本不断变大,愈发失去表达的欲望和动力。但这并不是说整个人始终处于愈发懒散的状态,相反,在这个过程中,日复一日的工作业务上的学习,让我从另一维度得到了心理满足感,如果强行套用“一万小时定律”给自己撒一把“心理多巴胺”的话,我早就已经是资金结算方面的专家了,尽管也有许多外单位甚至银行内部人员向我请教结算方面的问题,但我清醒深知所谓的“专家”根本就是一个伪命题,正如不是所有的退休教师都能被称作教育家,也不是所有的环卫工人都能被叫作环境学家。工作上的“专家”只是“熟练工”的一种不要脸的雅称,若陶醉于这个雅称而放弃了自己内心本真的追求,那才是不要脸。于是,回归到文字这件严肃事情上来,应该明白,工作上的成长所带来的心理满足感并不能填补自我追求的空虚,正如饥饿不能靠喝水充饥、口渴不能靠喝酒缓解。
所以,当我看到王佩发起的日更千字的计划时,还是很有参与动力的,但最大的绊脚石依然还是过量的工作。此前我就参与过一个“日读一篇”的打卡活动,坚持月余,每日深读,或多或少写笔记。这个活动开始于某个小长假期间,期间的阅读质量很高,收益明显,但随着开工,或是私人时间被挤占,或是精力在白天工作上已消耗大半,逐渐使得每日深读的任务流于形式。为了挽回局势、提高阅读质量,我参照大佬许渊冲的做法,每天steal some hours from the night,可几天后我发现这方法根本行不通,白天身心透支,再熬鹰一样地夜读几多,终于导致了入睡难眠,精神和体力都受到很大影响,这法子约等于揠苗助长。至此,每日深读成为每日负担,放弃。基于此失败案例,我已经预见到了我无法做到100天日更千字,任何形式上的打卡,在我这里基本都得不到寿终正寝的好下场。
但一想到“哪怕写得很废,只要写就不是倒退”这话,实在是像吃了一剂提神醒脑的良药。毕竟,“酸”隔壁小哥,我也得靠点实力。毕竟,为了自己本真的追求。毕竟,“聊”胜于“无”。毕竟,文字是永恒的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