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做一個奇怪的夢。」
影片由主角的自白開始,自白也點明了影片的主題:夢境。而這看似自白的一句話,隨後在男主角(曹晏豪飾)夢境場景的呈現、女主角(朱荭飾)的出現後變成了對話。
主角在夢中有三個場景:河谷、芒草荒原與濃霧森林,而這三個場景中也呈現了順序的時間概念,分別是早晨、午後與夜晚。這也與歌手郭頂在專訪中描寫專輯裡的歌曲中時間意象作呼應,從電影所使用的第一、二首歌曲〈淒美地〉與〈落地之前〉則可看出整支影片可以算的上是整張專輯的前導:是作者來到「淒美地」之前的經歷。
早晨的河谷是男主角夢境的起始,亦是他於夢中甦醒時的場景。「發現醒來的時候/周遭一個人都沒有……四處都是石頭/遠方被山圍繞著。」隨著鏡頭的拉遠,偌大的山派、空曠的河谷對比的是人的渺小與孤獨。從影片的開始導演即呈現了「孤獨」的意象;而這從起始便有的孤獨感,也與影片結尾周夢蝶的詩作〈豹〉有極大的呼應。主角是被一道不知從何而來的光線亮醒的,「但我一直覺得/有一個奇怪的光線/一直照到我的眼睛……」而後主角便隨著那道光線而走,由此可知這道光線便是片初顧城〈一代人〉詩中「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中的「光明」,然而這光明是什麼,到此還尚不可知。
其後主角便來到了「一片充滿『芒草』的地方/那裡的芒草很高很銳利」,這是片末周公詩中的「荒原」,亦是主角要到達淒美地之前所需經歷的折難:「後來芒草劃過我的臉」。男主角受了傷,但他仍努力撥開芒草,克服困難而最後來到了「一片/充滿不同植物的森林」。
這時的森林是暗黑的,時間是一天中最後的夜晚。而「很大的煙霧」對應了作者淒美地的英文Fog Space,由此可知這便是作者所述說的「淒美地」。到達了淒美地的主角到了一個看起來像廢墟的房子,他聽到遠處傳來了旋律,而這旋律便是郭頂專輯第一首歌〈淒美地〉的副歌:
「等我找到你,試探(望著)你眼睛,心無旁騖地相擁」,而後影片便直接播放了淒美地這首歌,補完了同時是副歌下一句,也是倒數第二句,「那是我僅有的溫柔也是我愛你的原因。」
而影片要到最後女主角講完話後,男主角戴起了墨鏡後才暴露了男主角的身分:盲人。然而這盲人到了夢中後,在早晨的河谷與夜晚的淒美地都不斷地在破碎的鏡子中看到「自己」。另外,從女主的對白「時間跟著我們/我跟著你/就像夢裡發生的那樣」可以得知男主夢中指引他到淒美地的光芒即是現實中的女主。女主看似與男主疏離,然而從她的話語中即可推測現實中與男主角對話的她即是她的愛人,除了呼應了片中三個場景的時間順序(「時間跟著我們」),亦與〈淒美地〉歌詞「曾經我是不安河水/穿過森林誤入你心」吻合。
然而回到影片,自孤獨的河谷到折難的芒草荒原,最後再到濃霧的森林,到達淒美地的主角看到的卻是「自己」,那個他從未在現實生活中看過的模樣。他對著他唱歌,對他訴說「等我找到你,試探你眼睛,心無旁騖地相擁」。這在現實生活中無法藉由眼睛觀看的人,卻在這尋找淒美地的途中不斷看見自己,也終於在最後的場景中看入了自己的眼睛,並與之「心無旁騖地相擁」。對本片作者亦是創作歌手的郭頂來說,愛人的方式即是透過「眼睛」,如同顧城與周公詩中都提到的「眼睛」(「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終於/你把眼/睛埋在宿草/裏了」)。而最後,這部電影便是主角藉由追尋愛人的「光芒」,在愛情、尋找愛人的路途中最後找到自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