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遊學首爾。之十七：不同時空的對話

信件一

From：2015年2月 薩摩亞 (2016年7月開啟) 給30歲的自己

妳好嗎？Talofa！還記得嗎？這是薩摩亞的招呼語，是否已感覺陌生了？生日快樂，恭喜妳邁入下一個階段，再也不好意思稱自己是女孩了吧！那麼就堂堂正正當一個勇敢的女人了。 老實說無法想像30歲的妳是什麼樣子，但肯定不會變漂亮，只會變老而已。韓文學到什麼程度了？有符合妳的期望嗎？回到台灣後還習慣嗎？對不起，忍不住問太多問題了，因為我真的很好奇。

想念薩摩亞嗎？有什麼是我可以帶給妳的？是馬奴西那（Manusina Beach）的白沙灘和清涼椰水？拉烏伊烏拉（Lauiula Beach）的灰暗日出？露西亞小木屋的熱帶雨林和完美潟湖？人情？道地食物？還是妳最想念現在寫著信的我，正擁抱著這段小小旅程獲得的平靜無憂？我猜我知道妳需要什麼。 結束韓國這近一年的學習，妳獲得了友誼和語言能力，但妳驚恐那燒得飛快的積蓄不足以讓妳再任性妄為。就算妳知道該正視自己人生軌道，還是忍不住想為下一個流浪打算。妳總是這樣，所以妳想念薩摩亞，那時多快樂啊！把自己放逐到沒人認識，甚至是該地住宿第一名亞洲客人時，妳有多自在啊！無須面具、無須修飾，沒人打擾。但是流浪總是要有本錢啊，妳也明白的。 所以振作起來！拿出積極和厚臉皮，自信一點，該爭取就出聲，找一份可以撐個兩三年的工作，存點錢。但也不要過得太辛苦，希望妳不要忘了妳在紐西蘭渡假打工這段時間認真想過再養一隻狗，以及當流浪動物機構的義工，妳是認真要做點讓自己開心的事的。我知道妳懶散，但三十歲了不是更該體會到很多事不做就會來不及了嗎？말하는 대로(言之命至)，不要怕臉皮薄。寫了十幾張的明信片和信，老實說是有點靈感枯竭了。又著急著想去跳蚤市場買紀念品和接下來的三餐，但信也要完成才能順便寄。現在是寫累了，但一想到收到的人，包括30歲的妳有多期待，我就認份地把信努力填滿。

我想30歲前應該又會經歷一兩件讓妳濠淘大哭的事，而妳會哭，多半和人有關。但妳成熟了，眼淚不代表不堅強。我喜歡妳感情豐沛，只要抓好分際，妳已充份成熟到可以處理這些。妳不喜歡使心機，但別忘了當初先紐西蘭後韓國的順序除了經濟因素之外，還包括了適應問題。把妳丟到韓國除了學語言之外，也是想讓妳在階級分明的韓國學學為人處事，這有助於妳迅速適應台灣相較韓國更加輕鬆一點的社會風氣。反省一下這一段時間妳努力了嗎？All right，我也懂妳的任性，畢竟在紐西蘭渡假打工之後需要點時間適應亞洲的氛圍。反正，絕對不要當自己也不喜歡的那種人，其他的我管不了太多了。哈哈！總不可能坐時光機去打妳兩巴吧！

現在我有夢想了，想帶著父母出遊探險。好難好難。不管是經濟問題，還是彼此時間上的配合。妳努力過了嗎？我不想給妳壓力，30歲要負擔的責任好像變多了，只是身為28歲的我想提醒一下，妳在薩摩亞的這段時間，非常想帶父母來旅遊，因為這地方美好的不可思議。時間不等人，計畫一下？說笑的，也許妳又有什麼奇妙又任性的計畫了，也許東南亞，也許尼泊爾、印度，也許中國。但記得有機會把薩摩亞放進名單裡，有機會一定要帶人來複習一次。唉，也對，2016年的夏天妳很可能跑去東馬旅遊了啦！和妮可？和丹丹？或是其他朋友？反正我還是會努力推銷薩摩亞啦！這裡人太好了。

Daniel Öberg on Unsplash

再寫一點關於現在的事吧。昨晚在露西亞小木屋睡，全新體驗，出乎意料的涼爽，還有海水拍打礁岸的聲音。偶爾幾聲急促的鳥鳴，蟲持續吱吱鳴叫，微風帶來燒柴的味道。記得嗎？想念嗎？那妳記得現在的我正緊張著回到紐西蘭環完北島後就要回台灣的心情嗎？離開台灣346天是否對現在的妳已經不算什麼了呢？別忘了妳在韓國有網路所以不覺遠啊！我可是斷網好一陣子，離文明社會很久了呢！廢話太多終於填滿信紙了。可以出發逛市場，希望30歲的妳依舊青春。

28歲7個月的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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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件二

From：2016年7月 韓國 給最親愛的自己

Talofa！好久沒聽到這句招呼語了。我等了很久，終於能在指定日期打開那封從薩摩亞寄來的信。信件早在2015年的3月收到，我刻意帶來韓國，就等著30歲生日開封。 一開信就知道妳的用心，平常習慣妳潦草不已的字跡，一入眼字字工整，已經開始感動。每字都牽動著我的心情，果然最了解自己的人還是自己。我忍不住哭了，甚至都不知道為什麼要哭。是因為感動嗎？是因為妳用心描述了在薩摩亞的最後一天嗎？還是妳的叮嚀？難道是因為妳如此正面地預想這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我不懂自己在哭什麼，但我很投入妳寫的內容，看了兩三遍，然後任眼淚流了滿臉。 妳有預料到的，也有沒預料到的，這些都是現在我進入三字頭的養份了。

信上寫著「一兩件讓妳濠淘大哭的事」。是的，這一場車禍是我沒有想過的事情，所以韓國的生活也只能持續半年。我在韓國拆開這封信，而不是台灣，這也是妳當初寫信沒有預料到的。然而妳寫的字字句句一樣鼓勵著現在的我，我現在一樣準備回台灣，再度經歷妳現在體驗到的緊張心情。像妳說的，我要更堅強，更堂堂正正接受並面對我這個年紀應當承擔的責任，努力朝自己的夢想前進－－真的，我很高興帶爸媽來韓國玩，甚至帶阿公去了一趟日本，我覺得這個部分一定會讓妳感到很驕傲。

生日其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而且真的被妳寫中了，我驚恐那燒得飛快的積蓄不足以再任性枉為，就算知道該正視自己人生軌道，但忍不住想為下一個流浪打算。謝謝妳再次提醒我當時在紐西蘭想過要做的事，再養一隻狗、當流浪動物機構的義工，要認真做點讓自己開心的事。謝謝妳，我會繼續我的路線，不會讓妳有機會搭時光機來賞我兩巴的。

至於韓文有沒有學到自己想要的程度我還不太清楚，但在和其他人切磋後確認自己的程度在哪，心裡也坦然踏實多了。為了不後悔這段最後的學生時光，我很認真在自己可接受範圍內享受生活。所以我等一下會去唱投幣式KTV，也許再吃個小點心。就像妳神算的，我現在真的超級拮据，但我還是想把自己的生日過的很開心。不過怎麼樣也比不上這封信的薩摩亞氣息，這是我最棒的生日禮物。

剛滿30歲的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