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羅異典】VI：戀人(3)｜輪迴

「你相信輪迴嗎？」

輪迴，靈魂重複投身在世界上，在不同的時間點完成靈魂使命。

就像寫考卷一樣，這一題這輩子寫錯，下輩子再重寫一遍，一直到寫對為止，這也是為什麼我們時常遇見「莫名熟悉」的人，因為前些輩子可能一起寫過考卷，兩個人都寫錯了所以又重來一遍。

這就是大家說的兩人之間的緣分，或是業力。至少瑪格斯是這麼覺得的。

「我相信。」

但瑪格斯相信並不是因為哪一個因為前世而莫名熟悉的人，是因為在過去在預知神殿當中，他曾看過那千絲萬縷的宿命之線。命運在織布機上拆解，一切都是循環，死亡新生、黑夜白天、恐懼與希望。

「我想你也相信時間穿越，畢竟…你已經來去至少兩次了。一次是在我見你的那個時候，一次是現在，對吧。」

回到過去、回到未來。

瑪格斯看著眼前的「皇帝」，長相一樣，但比之前那個殘暴執拗、衝動又不聽人說話的那個…怎麼說，氣質似乎有哪裡不太一樣：「現在這一個『皇帝』是輪迴，還是穿越來的？」

「都不是。」皇帝微笑：「我跟我們上次見面還是同一個我，只是活了1700年。」

「你…沒有死？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記得那朵白花嗎？我找到方法，把它變成黑的。」皇帝掌心攤開，一顆黑色約莫米粒大小的種子。

白花象徵死亡，那黑色的花呢？又是什麼？

生命？只是單純的「不死」？不死等於永生嗎？光想就不寒而慄，瑪格斯沉默不語。

皇帝笑了笑把那種子放入嘴中嚼：「那這個人，你覺得是你？還不是你？」

那裸體的男人依舊坐在樹下，瑪格斯靠近才發現自己與那個男人之間似乎有個透明帷幕擋著。他比自己瘦很多，年輕大概十來歲，長相細看還是略有差別，但臉上和鎖骨上方的痣倒是一模一樣。

「他一定不是我，因為我就在這裡。」

「喔，是嗎？」皇帝手指一彈，那光裸男子頭上突然一道閃電劃過，直接穿過他的左掌心。

瑪格斯左手一抽，一道筆直的疤出現在自己掌心，色澤很淡，感覺已經恢復很久，但還在隱隱作痛。抬頭看那男子，表情痛苦抓著自己的左手，掌心焦黑一點，還微冒著煙。

他受傷，自己會有疤？

「這樣，你還確定他不是你嗎？」

「這到底怎麼回事？」

「我以為你很聰明。」

（我原本也以為。）

「他，是你的前世。記得那個偷吃蘋果，被上帝趕出來的人類？你小時候，皇宮派去的智者應該有教過這個故事。」

「亞當。」

「嗯。」皇帝指了指那裸男。「就是他…或者說，就是你？」

「不，不可能。」

「不相信也罷，你相不相信並不重要。」皇帝轉身，往花園的另一邊走：「大部分的人類，無論相不相信命運，都無法改變宿命。就像你不信自己是亞當的轉世，但卻帶著夏娃來了，這一點，我還要感謝你，替我省了很多麻煩。」

又一個玻璃帷幕、又是一棵樹，樹下坐著一個女人，有穿衣服，那女人神情慌張但姿勢委頓，似乎被什麼控制著。

「她不是我帶來的，我不認識這女的。」

「你真的沒傳言中聰明，看仔細一點。」

瑪格斯細看那女人的眉宇，是那個小女孩！在女皇那時長大成為孕婦，在教皇那又變回小孩，現在…則是青少女的模樣。

「你說她是夏娃？」

「嗯，應該可以說是你前世的配偶，畢竟我們…都聽過那個故事。」

「你抓她要做什麼？」

「我有了亞當、又有了夏娃，你覺得呢？」

瑪格斯看著這色澤過度濃郁的花園：「你想要重建伊甸園？」

「不不不，你太抬舉我了，我『還』不是神，目前只是個有野心的人類。」皇帝嘴角上揚：「神塔垮了之後，我明白自己終究大不過神，沒辦法就這樣到達靈魂的樂園，但在這個物質世界有所作為還是可以的。」

「什麼塔垮了？」

「喔對，你來的時候還不知道這件事。」皇帝又摸出一顆黑色種子，丟到嘴裡嚼：「在之前那個時間，女皇帶著你來找我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嗯。」他們一群人去找教皇，沒想到小女孩突然跳出來，自己就「跌」近了這個時間。

「那時候我正在蓋一座塔，砍了很多樹、死了很多人，女皇就是因為我蓋那座塔所以離開我的。」想到這些，皇帝表情有些黯淡：「你之後如果有遇到她，不要跟她說那個塔最後垮了，花了那麼多錢跟時間，最後還是垮了。」

你就只在乎錢跟時間？瑪格斯硬生生吞下這句話。

「但塔在垮之前，我找到了方法，把你留下的白色種子變成了黑色…你知道這種子有什麼不同嗎？」

瑪格斯沉默，因為他知道自己只要說錯、或說不知道，就又會被說笨。

「吃了這種子，可以延長生命。」

「恭喜你，你得到你想要的了。都已經長命百歲，還想要什麼？」瑪格斯語帶諷刺，但皇帝似乎不以為意。

「因為沒有死，就沒有生。自從我把黑色種子分給底下四國皇室領主之後，皇室越活越久，但百姓產量越來越少…。」

「吃飯沒僕人幫你們擦嘴了？」產量？到底把人當什麼。

「我們不會死，但還是人、還是會餓。百姓少，進貢的作物就少。」

「你就給百姓也吃黑色種子就好啦！」

「那皇室跟百姓不就沒有分別了？」皇帝一臉不耐：「總之，隨著皇室越活越長，平民就越來越少。原因除了他們會死之外，不管人類還是牲畜，新生一概公的比母的多，農作物也都開花不結果。」

「就像女皇走了之後一樣。」

「嗯，」似乎戳中皇帝的痛處，他沉默了半晌，才又說：「狀況比當時更嚴重。久而久之，一切都只剩塵土，活著的，也只剩當時的四大皇家領主。」

「你的故事很無聊，要不要趕快說重點？」其實瑪格斯嚇壞了，根本不想知道他們怎麼活到現在。「你弄這一切到底要幹嘛？」

「他們雖然被逐出樂園，但到底是人類第一對受到神祝福的夫妻，他們會有小孩。」

「所以你要他們…。」

「我要他們生，他們可以攜手為全人類帶來新的氣象跟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