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人與他窗外風景的二三事

我很喜歡我的房間。租屋在高樓層的好處，是擁有很廣闊的視野。嘿，這可不是想要就有的東西，畢竟就算居住在高樓，旁邊通常也會有同樣的高樓社區緊鄰。如果被遮擋住風景，那打開窗戶就只會看見一排如鍵盤序列的黑白格子。看著人造的建築有什麼意思呢?水泥造成的房，日復一日在眼前宛如沉睡的巨獸，毫無變化。你只會看見偶有寄居其上的小鳥，在巨獸身上鑿出的孔洞鑽進鑽出，有的鳥兒從外面運回他們的食物，準備大快朵頤。有的鳥兒帶著他們餵養的幼雛出外遊戲，一家和樂。或者也有專門負責清理巨獸的鳥兒，在巨獸身上來回奔忙。但是那都只是短暫的片刻。既不有趣，也不值得花費時間觀賞。不，時間不是拿來生態觀察用的，那可是生態學家的工作，不是我。

幸運的是，房間窗戶面向的一側緊靠的是一座停車場，再往前則是一所小學。無論是何者，它們的建築物高度都不及於我的住處。雖然再更遠處，就是其他更多的高樓環繞，遮蔽遠方，蓋去千百里外的山光水色，藏起異國的五彩繽紛，只留一片米白鑲黑的磚瓦遍地。因此，在這好位置得以取得充分的視覺延展，將一望無垠的悠悠天際拓在眼前，恣意取用。

坐在窗前一覽，總有雲影幻變，總不叫人厭煩。時如龍虎時如山，又化薄翼拂長空。一轉白浪碎千石，盡作煙雨墜人間。也有日光為碧藍天幕燃起金煌與白的熾熱，或者月影披落在大地的一襲灰色薄紗，安撫勞苦一日的眾人回歸夢鄉。難怪了人總有登高望遠的興致，不同的視角確實能帶來不同的體驗。在日復一日的忙碌奔波中，能有片刻的安寧，能定神感受自我以及世界，可說是一個簡單又奢侈的幸運甚至幸福了。人生的路途往往越走越倉促，越加奔忙。快到親人好友，在不知不覺間就各自走上每人專屬的命運小徑，甚至再無相會之時。過去的美好走得太快，連片刻都不願停留。因此，我們越發需要重新掌握內在，感受內在，一次次確認自己與自然的相繫是如何的緊密，才不至於被人間的紛擾，斷去那稚嫩卻美好的原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