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按按滑鼠讓網購寄至家裡、到各大類平台透過演算法推薦你喜愛的商品、甚至流傳著手機會竊聽進而推播廣告的各種都市傳說,此情此景下讀這本書是合適不過,甚至因為太過貼近,反而不覺得這是什麼烏托邦,倒是你我的日常。
《神秘雲商城》描述近未來美國已被一家跨國巨獸企業壟斷,雲商城販售了你打從嬰兒籃至蓋上棺材板的所有物品與服務,卻也因此讓許多中小企業倒閉。
透過因此破產,不得已來吃人頭路的派斯頓,遇上想了解這巨獸如何運行的商業間諜辛妮亞,以及龍頭霸主-CEO紀卜森,三人之間交互敘述,拼湊出雲商城在能成為企業龍頭背後,不為人知卻也最不得人知的秘密,如何一步步的掌控人性與社會。
反烏托邦的世界架構,於我是熟悉的,不管是經典《美麗新世界》、《一九八四》、《華氏451度》、《使女的故事》,到近代令人熟悉的電影改編《飢餓遊戲》,不外乎都是建構了一個看似美好的世界,由一個提倡社會集體思想的極權政府掌握,卻也因著那美好而讓人民付出極大的代價。
然而《神秘雲商城》卻是一部描寫近代美國社會,極度資本主義下的未來想像,不難看出他在影射哪一間零售龍頭。有別於其他「中央政府」設定,這本書讓人有著耳目一新的反烏托邦故事。
【烏托邦的世界一定是共產極權?】
從前述的那些作品中,幾乎都有著一個集體主義的政治思想,然而看似自由與經濟成長飛速的資本社會,「只有消費者是家人,其他小企業或創業家是讓大企業吃了能更茁壯的食物。」在利潤、CP值決定一切之下,沒有競爭力的小企業就是餌食。
這也注定了所謂「美好的世界」並不是一權獨大,資本與社會主義的對峙得以讓人從中調適和相互借鑒。
【人工智慧將取代你自己的智慧?】
雲商城員工都須配戴一個叫「雲錶」的發明,它能監控你的心跳與行蹤,透過語音分派你的工作,用大數據完成高效管理,當然也能透過神秘的演算法,推播你所需要或想要的各種商品。(是不是太熟悉了?)
「我們生活在一種無序狀態中。買東西是因為我們正在崩解,新事物能讓我們感到完整,這種感覺會讓人上癮。」
在這巨獸底下的小螺絲釘們,已被雲錶操控成不能沒有它,甚至也因為雲錶展現的評等而影響心情。然後再透過各種廣告推播買下一個個人工智慧認為我們需要的東西,極度智慧的科技一一取代人的獨特性。
不可否認科技進步至今是帶來相當多好處,我自己也常常仰賴語音,或是被推薦廣告打到,然而也會提醒自己,必須是「有意識」地在做當下這個行為,將買這項物品的「必要」先為「想要」。
【記錄與思考的必要性】
幾乎所有的反烏托邦系列最後都直指一個核心,那就是千萬不要失去思考的能力。
「一開始她為來到這裡工作的人感到難過,覺得他們多少有些不足或是弱勢,可是來了這麼久讓她開始了解到:這地方是專門設計來剝奪人的選擇,設計來逼迫人屈服的。」
派斯頓有一本筆記本,寫著紀錄靈感的「新點子」那頁一直是空白的。也代表著他進雲商城後日復一日,失去了當時進來的動機,開始享受得到讚賞、求表現的狀態裡,隨著雲商城逐漸建構起的舒適圈,他想想這樣也不錯,忘記自己為何而來,那些目標化作一顆顆的齒輪,不斷旋轉直至磨損被替換。
直到遇上反抗者余灰、辛妮亞被抓,破壞了他編織的各類平穩美夢,也讓他重新思考,他究竟在這邊想幹什麼?
在佛洛姆的《逃避自由》裡提過:「對抗權威是第一次真正自由的行為,屬於真正人性的行為,而這種等同自由行為的叛逆之舉,正是理性思考的開端。」
即便是看似自由的資本主義大本營-世界級公司雲商城,在這些被剝奪所有的人眼裡,終究還是一個權威吧。
曾經是極力反抗者余灰,這位曾經在派斯頓腦裡投下陣陣漣漪的石子,如今也通過面試千辛萬苦地進來了,派斯頓是不是在她身上看到如被逼到走投無路的自我反射?
最終派斯頓做了選擇。選擇那根已顯灰白的火柴,那是顛覆日常巨獸的星星之火。
「他們是不完美,但至少我在這裡有工作,有地方住。也許這是最好的方式,也許市場主宰了一切,不是嗎?」 辛妮亞說:「或者你也可以直接離開。」 派斯頓:「去哪?」 辛妮亞只回答道:「別忘了,自由是屬於你的,直到你放棄它。」
小說最後給的結局讓我稍感到倉促,有點可惜,卻也收在一個能讓你深度探討資本主義下的權力結構、大企業下僱傭關係的思考空間裡,(不得不說下最後結尾一個翻轉的秘密,描寫得令人噁心至極。)
然而社會或許都是物極必反、沒有東西是不花點代價就能得到的。
只是,你願意花多少代價,來尋得你想要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