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1/08/29閱讀時間約 38 分鐘

《 奇蛋物語》-象徵符號的內涵與厭女情結 下

(四位主角)
(四位主角)
本文的下篇將要講述的是本作中所表露出的厭女情結。在進入分析之前,筆者將先界定厭女情結的定義,它並非是一種醫學概念,它更像是一種藉著文化體現出的病理性關係: 「厭女症是一種針對女人或女孩的憎惡或鄙視。它是一種用以將女性維持在相對男性低等位置的方法。換句話說,厭女症維持且實施著性別歧視。」(英文維基百科 條目:厭女症) 從上述資料可看出的訊息是,厭女並不是可歸因於個人道德因素的概念,它是父權社會用以將女性維持在更低階位置以便宰制的統治手段。而厭女症的一個特徵在於,並非只有男性會厭女,父權社會下的女性間也會相互嫌惡。本作中厭女文化脈絡的起始是愛的朋友小糸。並非是指涉她自身有厭女情結,而是她在自殺前所受到的遭遇確為厭女文化的一種展演模式。雖然小糸自殺的原因仍不清楚,但第二話中卻有特地描繪她遭到霸凌的片段。這段回憶主要是愛想起她曾陪著小糸去撿被惡意丟在雨中的制服,同時還有以愛躲在置物櫃中的片段隱晦的指涉小糸可能遭到了其他女同學的性霸凌。針對自己的遭遇,小糸是這樣講的: 「才不是呢,她們覺得澤木老師偏袒我,好像在吃醋一樣。」(動畫第二話11:09-11:16) 從上述話語中可看出的訊息是小糸清楚的明白自己遭遇這個情況的原因是來自於其他班上的女生不滿她受到十分英俊的澤木老師特別關注,因此集體排擠她。雖然愛的學校是男女混校,但劇中並無明確表示她與小糸有同男生來往,因此這凸顯出的實際上是一種帶著女校文化色彩的女性團體互動模式。小糸實際上相當乖巧,而澤木老師在劇情的最後也被證明是清白正直的。而這個班級的其他女學生卻以老師的英俊外貌做為出發點而產生對她的忌妒,而澤木老師的外貌也因此成了他的「性」資源。縱使他本人並沒有特意的將自己的外貌作為優勢使用,事實就是他的外貌讓他獲得了人氣。森永卓郎對此有一套看法: 「森永卓郎表示隨著戀愛與性的市場管制逐漸寬鬆下,性開始轉向自由市場化,並且依據個人的戀愛資源多寡,區分出性的強者與性的弱者…」(《厭女-日本的女性嫌惡》P60) 。澤木老師無法改變自己的外貌,但是他藉此受到歡迎則從社會層面以他的外貌將他建構成性的強者。故此可進而推知,這些學生看待他的眼光也相對的被賦予了性的意義。
這種性化的眼光首先展現的就是這些學生的自我物化,以下為物化的定義: 「它通常是一種羞辱懲罰(shame punishment) ,將某個標誌和符號穿戴在被物化者的身上,用以標示對方承載著一種汙名化的身分,或被放在一個沒有尊嚴的位置供大眾觀看…」(《這是愛女-也是厭女》P47) 從上述定義中可得知的是,物化是汙名化的一種手段。是一種以某個概念來定義一個族群的概括化行為。而從這群學生對小糸的所做所為來看,她們所可能採取的手段如拍裸照等行為(小糸無身體上的傷害且衣衫不整)就是一種物化的行為,她們將小糸性的部分放大並置於流動公開的網路平台中供大眾觀看。在以這個先設視角做出這種行為的同時,她們同時也物化了自己。她們首先是以受到老師關注的程度來衡量一個女學生的價值,而她們看待老師的視角則是帶著社會建構之「性」意味的。她們對於澤木老師外貌的傾慕程度就是他在「性」市場上的資源。由此反推回她們對於自我價值的定位則可發現,她們實際上是將自己視為供老師挑選的物品,只要能得到英俊的他賜以更多的關注就代表自己的價值上升了。此處並沒有任何明顯的強迫要素存在,主要是這些女學生自願的待在這個位置上。雖然沒有看到其他女學生究竟是什麼樣子,但小糸的外貌確是十分美麗,性格也十分溫和,可說是相當符合一般男性的喜好。從這個點來看,小糸可說是男性眼中的「好女人」,但在女性中卻很難有相同的評價: 「在女校文化的雙重標準下,女人眼中的「好女人」自然不同於男人眼中的「好女人」。女人無法掌控男人賦予女人的價值,因此那些男人眼中的「好女人」就成了其他女人怨恨與忌妒的對象。」(《厭女-日本的女性嫌惡》P193) 的確,在父權體制的結構下,女性跟男性的地位至少是被預設為不對等的,因此她們在根本上對自我價值的預設就是由「他力」決定的,而她們也因此會將其他女性得到的男性關注預設為她們很「好運」。運氣並不是人能夠控制的,因此在這個要素下所得到的事物就會被更明確的界定為「無法自己得到」的事物,忌妒就是這樣產生的,以下為其定義: 「對於被相信持有優勢的競爭對手或人持有敵意。」(Merriam-Webster) 小糸容易受男性關注的特質就是她的優勢,而其他女學生的敵意就是忌妒。
而本作展現出的厭女文化在第四話中進一步展現。第四話的主角桃惠保護的美和是一個長期被癡漢騷擾的女孩,家人卻因為對方的權勢而反過來責怪她舉報對方: 「媽媽還罵我怎麼連這點小事都忍不住,她說會被摸是因為我很可愛」。(動畫第四話1:18-1:24) 最終選擇她跳軌自殺。而這次桃惠面對的奇蛋殺手自然就是那個不斷騷擾美和的癡漢。從美和的家人對她講的這些話可得知,美和被他們物化成了一副外皮,她被定義成只有外表的價值而否定她本人的主體性。她自己的價值不再重要,她的存在意義就是讓掌權者玩弄她的身體,價值則取決於掌權者對她身體與外表的評價。按照美和的回憶中對這個癡漢的描述,他的權勢應當足以使他得到比還是學生的美和更具性魅力的女人。然而他卻長期針對美和騷擾,筆者認為大塚英志針對少女援交的研究有著此疑惑行為的解答: 「十幾歲少女的特殊價值在於她們擁有遭到「禁制的身體」。儘管她們的生理已經成熟,她們的身體卻仍然遭到社會的禁制,這群人就是正在就讀國中和高中的女學生。」(《厭女-日本的女性嫌惡》P228) 從這段文字中可看出的訊息是國高中生在生理以及法定的成年是有差距的。她們很可能在就學階段就已經有著相當成熟,以父權的文字來說就是「可做為性對象」的身材。從這一點上來看,她們就跟其他被男性當成性對象的女性並無二致。然而,她們卻還沒到法定能發生性行為的年齡,也就是說她們周遭有一道名為「制度」的牆在同時限制她們的能動性與保護她們。但制度的效力有其限制,很大部分是需要民眾相互配合才能生效,因此在日本社會不插手管他人事的氛圍下幾乎沒有效力。這便給了男性下手的空間。而在騷擾甚至是侵犯這些女學生時,在性快感的基礎上還多了得以視「制度」為無物的興奮感,這使得女學生成為更有吸引力的下手對象。而美和遭到針對的原因也可由此推知。騷擾她的這個人理論上擁有可以得到大部分女人的權力與財力,但這對他來說並不稀奇。但騷擾美和卻能使他同時體驗到性愉悅跟觸犯禁忌的快感,因此構成了他的長期惡意行為。
因為這隻奇蛋殺手有著強大的力量,美和在桃惠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主動的去當誘餌,而從她為了分散怪物的注意力而講的話當中則可窺知這個痴漢的思考模式以及背後所透露出的文化: 「其實我的心一直怦怦跳,感覺很刺激、很不安,而且是因為我很可愛對吧?」(動畫第四話6:47-6:58) 因為後續的劇情已經證明這只是轉移怪物注意力的言語,故此筆者將不會從美和本身的角度去探討這段話。而她講的這段話讓怪物感到十分的欣喜。這段話首先表現出的是發語者對於她接收到的行為感到愉悅,也就是說她從中得到了快感。對於這個怪物來說,他進行這種行為真正的目的在滿足自身慾望之外還帶著一種身分證明的動機,而筆者認為他要證明的就是自己「男人」的身分。他有權有勢的背景可以使他做為社會上的高端份子被景仰,但他不會成為一個「男人」。父權社會下,一個男人要得到身分的承認必須要讓同性社群認可自己: 「男人想要證明自己「不是女人」,就得「擁有女人」來讓自己成為女性的支配者,因此男人是在「擁有女人」後才變成「男人」。」(《厭女-日本的女性嫌惡》P97) 從上文中可得知的訊息是「擁有女人」是男人得以成為男人的社會條件,其根源是父權社會下穩定的宰制關係。然而,這些男人所定義的擁有顯然跟普遍認知有差異,因為他們染指的這些女性幾乎沒有人是對他們有感情的。而認知這塊矛盾則必須提及物化的另一部分定義: 「認為女性的存在價值僅在其作為性對象的可能性,無論自己是否有能力欲求此性對象,都以此物化的型態將女性簡化為只是局部的身體,既將女性標誌為只是男性的玩物,也藉此限縮女性主體性…」(《這是愛女-也是厭女》P47) 簡而言之,在物化的流程中,女性被以性器官來化約她們的身體,甚至可說是她們被假定為只為了「性」而存在的。而既然女性已經被化約為一種性器,那麼只要使她們達到了性愉悅便算的上是掌控她們的所有了,這同時也是美和用以轉移注意力的話語可以使這個怪物如此開心的原因。他認為美和承認了自己的性愉悅,而這代表了他成功掌控了美和的性欲,也就是被化約的身體,這進一步表示了他在父權的定義上擁有了美和的身體,而這使他得以被男性社群認可而成為了一個男人。
隨著劇情的推進,本作所涵蓋的厭女文化在第四話的末尾給出了一個合理化厭女的機制。在第四話的最後,桃惠第一次與其他三個主角相遇。她過於中性化的外貌使其他人誤以為她是男性,疑惑的三人天真的向本尊與分身詢問男性是否也會自殺,而兩人發表了一番見解: 「嗯,男女自殺的含意不同。男人是目的思考,女人是感情思考,女人很衝動,很容易受他人影響嘛~」(動畫第四話18:03-18:12) 而從這段話中可看出的訊息是兩人很明顯的女性持著系統性偏見。雖然在作品中可找到疑似可當證據的片段,但實際上兩人的說法是完全沒有根據的。而這段話真正揭示的其實是父權社會用以鞏固統治的方法,也就是將女性貼上標籤來象徵她們比男性還要低等,進此將她們區分為與男性不一樣的種族,也就是「他者化」,以下為其定義: 「他者化的過程發生在我們將其他人類轉化為一種我們可以遠離或以非人方式對待的抽象客體時。」(the ethic center) 從這個定義可看出的訊息是他者化的過程同樣涵蓋了標籤化的過程,因為人類的客觀存在是無法被轉化的,此處的轉化所指的應是視角轉變。每個人被看待的視角都各不一樣,人類的社會存在實際上是由他人的視角來定義的,也就是說一個人在社會中要成為人還需要其他人將其視為人才行。不把人當人的例子從歷史到現在社會都可看到,然而一個人不把另一個人當人不能構成上述的現象。只有一個人的話只能算是謾罵,而被這樣謾罵的個體在社會上的其他地方同樣會被作為一個人來看待。要讓一個個體甚至是一個社群在社會上成為「非人」的要件與霸凌一樣,「廣大的第三者」的存在賦予了這些行為權力。一個集體被完全的非人化仰賴的是主流群體的共識,而他者化過程中的標籤就是藉口。與本作脈絡切合來看可知,將女性貼上不理性與衝動的標籤就是一種排除的手段,同時藉著人皆理性的進步觀假設將女性區別為不一樣的種族。當女性被隔絕在人類之外後,父權社會也就不需要以普世人權的標準來對待她們,因此差別待遇便顯得合理化。只要將女性以標籤定性為不符人類理性標準的種族,父權社會便可永遠的施行針對女性的差別對待與統治。
而本作所涵蓋的厭女文化在第七話中進一步探討了家庭關係中的厭女文化。第七話是以梨花的主視角開始的,在片頭就能看到她跟十分頹廢的母親產生衝突。第七話開始的時間點正好是梨花的生日,母親隨手塞給她一張鈔票去自己買禮物,但梨花全然不領情。梨花反而要求母親告訴她生父究竟是誰,但母親只是蒙混過去。而從梨花向其他人的抱怨中則可一窺此文化的運作機制: 「那女人不想讓我跟爸爸見面,怕我們感情變好。她不能接受我變得幸福。因為她有被害妄想症,自以為是悲劇的女主角~」(動畫第七話5:55-6:08) 從這段話中可首先看出的是梨花將跟父親感情變好這件事視做自己的幸福。在實際上也的確能說的通,因為梨花所缺乏的就是父親的愛,故此渴望彌補缺憾。然而,她的母親卻有意無意的阻止她達成這個目的。表面上,母親的理由是父親先拋棄了她還有自己記得,但總歸是在阻止梨花變得更加幸福。雖然此處並非是梨花嫁了一個好男人之類的普世定義之幸福,但仍然可看出母親與女兒的角力: 「雖然母親會對女兒懷有期待,但女兒真的實現自己無法完成的事時,母親的心裡大概除了高興,也會萌生一些複雜的感覺。母親和兒子就不存在競爭的問題,因為他們之間存在性別的緩衝區。然而面對女兒時,母親就無法拿性別做為自己失敗的藉口。儘管母親可以把女兒的成功歸因於自己的幫助,但成功的人終究是女兒不是自己。」(《厭女-日本的女性嫌惡》P156) 從上述引文中可看出的訊息在於母親會與同性別的女兒產生競爭意識。上文中所謂「複雜的感覺」實際上指的應是女兒達成了母親做不到的「成功」後會使母親更加意識到自己的失敗。在引文沒有明確指涉特定事件的前提下,其所論及的領域可謂是泛論的,因此用以指稱本作的狀況是可以的。梨花現在還沒有嫁娶的煩惱,因此她目前渴望甚至必須成功的事就是跟生父見面,這對她的心靈成長是迫切的需求。然而母親卻阻攔她這樣做,因為要是梨花找到了生父甚至是得到收養的話,那她就會更加的意識到自己是被對方拋棄的「失敗」女人。從劇情中段她在自家酒館招呼客人時對梨花的態度可知她是有想要跟梨花友好相處的,但方法過於笨拙。幫助梨花找到生父的確可以改善兩人的關係,合理推論她應當也不會反對女兒獲得幸福。但是她無法承受自己相對感受到的失敗感,因此她不會幫助女兒去完成自己做不到的事。
在家庭角力之外,第七話同時還藉著梨花的嘗試割腕以及在面對奇蛋殺手時差點自我放棄來凸顯出她的自我厭惡。而劇情前段則給出了提示。在梨花與其他人吵架而先離開後,他對追上來的愛是如此解釋自己發怒的理由的: 「我現在也討厭媽媽,最近總覺得自己有一天也會變成那樣。」(動畫第七話8:49-8:57) 這段話所透露的訊息是梨花在害怕自己有一天也會變成像媽媽那樣,而筆者認為這是可以合理解釋她以嘗試割腕所表現之對身體的厭惡的線索。她在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房間裡怒斥討厭與去死未必是真的在罵特定的對象,更可能的是在希望自己去死。而在面對邪教教主化身的奇蛋殺手時,她也有在遭催眠的一刻提到自己也渴望救贖。實際上究竟是甚麼救贖從來沒被提過,因此她講的這句話便可用以合理的推斷。簡而言之,她厭惡的應當是這個「可能會變成母親」的身體,因為與母親的相同性別讓她感受到自己或無法逃離變得跟媽媽一樣的宿命。而所渴求的救贖應當是指能夠永遠不變成那樣的機會,最快的方法就是死亡。梨花的母親主要是針對自己的遭遇與漸漸成長的年歲抱怨,而梨花從她的這些行為中產生了厭惡感,進而厭惡起自己的身體,這就是一種厭女的機制: 「女兒的厭女症來自母親。女兒發覺母親討厭自己的女性身分時,也會開始對自我感到厭惡,而在目睹母親的不滿和不如意後,對母親的輕蔑便油然而生。」(《厭女-日本的女性嫌惡》P150) 確實,梨花的母親鎮日裡對自己的命運感到悲嘆。從針對年齡與被拋棄這兩件事來看又可知,她主要是在哀嘆自己「女性」的命運,也就是說她討厭自己的女性身分。在發現母親的悲嘆後,梨花確也開始厭惡自己。一方面她害怕自己變成像母親那樣,一方面她又對母親嗤之以鼻。這一連串因果關係在作者未明確定義下,用厭女的邏輯是解的通的。而在第七話的最後也看到了梨花的成長。就像一般的熱血少年動畫一樣,夥伴的呼喚與寵物的獻身讓她在臨死關頭從催眠中覺醒,而從她的意識回顧來看,她似乎跟母親朝和解走近了一步: 「對哦,已經銘印了…把我當成媽媽了…你必須..保護媽媽。好危險,差點就變成自私的爛母親了。」(動畫第七話17:32-18:00) 從這段話中可看出的是,梨花還沒原諒她的母親,但她有從自己的寵物保護自己的行為中體會到自己其實有著保護母親的任務,因此她在第七話的最後有表明自己會暫時陪在母親身邊的態度。的確,這是和解的第一步,但這並不代表厭女的退場。相反的,梨花的話語展示了一種更幽微的厭女邏輯。
而要將這部分爬梳出來則必須從梨花的家庭關係進行推論與分析。從梨花與母親的描述中可得知她的母親應該是離過五次婚的狀態,因此母親也不知道哪個才是梨花的生父。而她的母親為何會在婚姻上失敗的原因實際上有著一體兩面的解釋,亦即父權社會下擇偶的標準: 「從男人的角度來看,男人娶這種女人的原因正是因為她們既「愚蠢」又「無趣」。男人只要娶了這種老婆,便可以藉由不斷嘲笑她們來持續確保自己的優勢地位。男人想要擁有一個「可以嘲笑」的女人原因在於,他們可以藉此確立自我認同。」(《厭女-日本的女性嫌惡》P167) 從上文可得知的訊息是,男人傾向選擇知識或財力比他們低的女人結婚是有原因的,因為他們要藉此感受相對的優越感。從那五張可能是生父的照片來看,媽媽交往的對象中有三個是有高社經地位的,而剩下兩個推測應有能炫富的資本。這些要素再加上父權社會賦予男人的自然優越地位,出身與背景推測為酒家女的梨花母親是無法跟他們站在平等地位上的。而這些男人便可從自己相對高於她的地位中感到優越感。然而,這份優越感是建立在對女性的蔑視上的,以下為其定義: 「對於某種事物缺乏尊敬與敬畏。」(Merriam-Webster) 而對於女性缺乏尊敬的態度實際上就是一種厭惡的體現。尊敬是每個個體都該享有的基本對待,對他人不尊敬甚至是拒絕表現出尊敬就是認為對方比自己日常遭遇的所有他者糟糕而不值得自己的平等對待,也就是厭惡。現已得知男人選擇女性的標準是出於對她們的厭惡,而長期依賴著這種蔑視的厭惡感來維持自我認同的男人最後也會達成一種「自證預言」式的結果,以下為其定義: 「自證預言是一種某人預測或期待某事,而這個預測或期待成真僅因為人相信它會的社會心理學現象。人作為結果的行為會與之一致來達成這個「相信」。這告訴了我們人們的信念會影響他們的行動。」(英文維基百科 條目:自證預言) 從上述的資料中可看出的訊息是人類會被自己的「預設」影響自己的行動,這個預設就是上文提及的信念。而以本作的脈絡來看,這些男人們與梨花母親離婚的行為便可說是一種自證預言的應驗。他們首先是帶著提升自我認同的前提去娶這些女人,而提升自我認同又是靠著蔑視女性來進行的。他們沒有體認到的事實在於,蔑視也是一種厭惡。當然,這些女人絕非是他們所蔑視的那樣。但帶著她們比自己低等與可憎想法的男人在最後只會得出自己的妻子令人厭惡的答案,因為他們的視角已經設定好了,所做所為只會是將妻子當成一個令人厭惡的女人來對待的模式,最後妻子只會因為疏遠而愈發符合男性所預設的「厭惡」形象,這就是一種自證預言。
而梨花在七話的末尾展現的則是一種基於這個家庭關係之上的特殊厭女概念: 「在這種父母關係下成長的女兒,一旦意識到自己將會變成「像母親一樣的女人」,自然會對未來感到絕望。但女兒擁有母親沒有的特權,首先,女兒可以「拒絕成為像母親一樣的女人」,並把母親當成負面教材…」(《厭女-日本的女性嫌惡》P168) 上文再次強調了女兒陷入絕望的原因是來自母親的命運。但女兒作為獨立於母親之外的個體,她們的確有能力(一般狀況)選擇一個不同於母親的人生。而在這條路上,她們就會將母親當成失敗的範本來看待,並盡力不要走上同一條路。而梨花的確做到了,她從自怨自艾的催眠中醒過來,盡到了一個個體(寵物)母親的義務,成為了跟母親不一樣的人。但是她仍是以「母親」的好壞作為成長前提,由此可知她仍是接受著父權社會對於母職的期待,並依其道德標準而對「像母親一樣的女人」表達厭惡,也就是厭女。
藉上文已能得知在父母的不對稱權力中成長的女兒擁有甚至會利用自己的特權。而其特權並不只有選擇與母親不一樣的人生這樣簡單。若要論及其第二種特權則必須回到一切的開端,也就是第十一話芙麗爾的故事。而此處要論述的部分從本尊與分身在設計芙麗爾時的理念就能看出: 「我們把父親期望女兒有的特質寫入她的腦中。開朗、聰明、幽默,偶爾毒舌也沒關係,任性也無所謂。缺點也很重要,無法駕馭才符合女性的特質。」(動畫第十一話8:55-9:15) 縱使兩人打算要設計的是女兒,但這段理念中所傳達的女性特質卻是泛論式的。將兩人所提及的一切標準用以檢視女兒以外的其他女性也是說的通的。也就是說,這些標準其實並不是「特別」為女兒創造的。進一步來看,他們試圖創造的「女兒」應稱之為「女人」更加恰當。從特質上判斷芙麗爾的「特別」是有困難的,因此她的「特別」是來自她作為「女兒」的身分,以下為此特殊性之解釋: 「女兒會被父親教育成一個「引誘者」。對父親而言,女兒不只是自己的分身,也是自己最愛的異性,卻也是自己「不能下手的女人」。因此,女兒對父親而言,便成了帶有禁忌的誘惑者。」(《厭女-日本的女性嫌惡》P170) 從上文中可知,女兒因為倫理與法律的關係而有著作為性對象的禁忌,但實際上也就只有這層由社會規範建構的牆阻擋在父女之間。社會建構出的規範是外在的,這對於女兒的成長不會有任何影響。在本質上,「女兒」跟其他女性是一樣的。套回本作的脈絡來看,芙麗爾的創造是與上引文幾近相同的過程。首先,本尊與分身在創造她的時候灌進的就是最符合他們喜好的女性特質。但兩人特別是本尊與芙麗爾並沒有父女以外的互動,因此芙麗爾「引誘者」的身分主要是在與分身互動時展現。本尊專注於工作,行事一板一眼,他與芙麗爾的互動只是在單方面的盡「好父親」的職責,當然有給予父愛,但缺乏互動。而相對於本尊來說,分身經常與芙麗爾互動,但這也使他更容易被對方影響。在作品中並沒有特別解釋,但芙麗爾有一個特別的習慣,她經常用嘴唇做出「啵」的形狀與發出聲音。理論上來說這沒有任何問題,但製作方每次都對她的這個動作進行特寫,因此筆者推斷其應有另外的含意。
單從畫面來看,芙麗爾在做這個動作時的眼神帶著特殊意涵。而針對嘴唇動作的描寫還能看見周遭的臉頰是呈現潮紅的狀態,以及嘴唇的輕微開合。這些特徵從生物學的角度來看,是具有性意味的,而筆者認為與其最接近的是性階段中所謂的「興奮期」,以下為其定義: 「興奮期 (excitement phase) :不論男女性都會因生理和心理刺激導致一些特殊的生理變化,包含心跳和血壓升高、肌肉收縮、乳頭直立、有些人皮膚會有些潮紅,然後男性的陰莖會逐漸勃起、睪丸會靠身體貼近,女性則是陰道張開並分泌能潤滑的液體。這段過程每個人的快慢程度,或是被喚起性興奮的點都是不一樣的。」(泛科學) 從上文中可得知,性行為中的確會出現肌肉收縮與皮膚潮紅的特徵,而芙麗爾的這個嘴唇特寫也確實涵蓋了這兩種部分,因此將其作性方面之聯想是有根據的。
在表象之外,芙麗爾的這個動作也在十一話後半的劇情被賦予了另一種意義。在芙麗爾把跟本尊結婚並懷孕的梓殺掉後,陷入悲痛的兩人靠著她留下來的女兒陽葵重新燃起了希望。陽葵在兩人的照顧下平安的成長的國二。在她生日那天,只有分身陪著陽葵吃蛋糕,而芙麗爾的「啵」在陽葵聽完分身描述自己失戀的情史而大膽提出約定後出現,細節如下: 「你能等嗎?等我長大…我很像媽媽吧?應該會越來越像。到時候嫁給叔叔也沒關係~」(動畫第十一話16:33-16:51) 這段話十分明顯。陽葵並沒有掩飾,她直接表明了自己願意嫁給分身,而這之中當然包含了普遍認知的性行為。然而,她沒有要在當下實踐這件事,而她的客觀條件也不允許。筆者認為這樣的行為屬於「挑逗」,以下為其定義: 「以引起慾望或好奇心但並不打算滿足對方的方式來吊人胃口。」(Merriam-Webster) 陽葵自己也有講到她需要等待,但她特地把現在還無法完成的婚姻以及未曾出口但不必待言的性行為告訴分身,這造成的結果就是分身被挑起了當下還無法滿足的慾望,這點從他在聽著這段話時的全神貫注以及在拒絕前的短暫遲疑可推測出。在這段過程下,「啵」的動作便成了一種挑逗。並非是由陽葵作出的動作才算是挑逗,芙麗爾一開始的動作就是一種挑逗,但兩人無法意識到,因為他們與芙麗爾中間隔著「創造與被創造」的隔閡,他們在將她當成女兒來對待時也不會忘記她是「受造物」的事實,因此芙麗爾任何在他們預料之外的舉動通常會有被當成作品缺陷的趨勢。但陽葵則是兩人真正意義上的女兒,而她的這個行為也就真正符合前段中所描繪的「禁忌的誘惑者」,是具有性魅力但又不能出手的對象。而她也以此證明了芙麗爾行為的意義,芙麗爾的確可被視為誘惑者,但這個行為是藉著兩人真正的女兒才傳達出真正意涵。
最後,本作的厭女文化則體現在作者藉桃惠的經歷所展現出的思想。桃惠在四個主角中有著相對陽剛的外表,而她的聲音也相對低沉。這使得她經常被其他女學生仰慕甚至告白,她至今已收到六封來自女性的情書,她對此感到相當困擾,這首先展現的是一種女校文化的特殊性: 「除了學業成績與性魅力,女校文化還有另一種評斷女性價值的標準,有陽剛氣質的帥氣女孩會成為全班的王子(而非公主) ,搞笑的女孩則成為班上的風雲人物。只是這些「王子」一旦畢業,便很可能因為難以適應異性戀制度而導致自我認同的危機。而且,這些受到女性歡迎的女孩,心裡一定很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受到男性的歡迎。」(《厭女-日本的女性嫌惡》P196) 從上文中可得知的訊息是這些擁有陽剛氣質的女學生受到歡迎的原因是她們如同男性般的特徵吸引了其他女性的注意。簡而言之,這些「陽剛」的女學生遭到了其他人的「標籤化」,以下為其定義: 「標籤化理論假設個人的身分認同跟行為可能會被用以描述或歸類他們的詞彙所影響甚至決定。」(英文維基百科 條目:標籤化) 從上引文可知,桃惠的男性特徵被過度的放大,而她的主體就只剩下這些其他人想看到的部分。藉著讓被特地強調男性特質的桃惠吸引到許多女性實際上並不能算是一種同性戀族群的呈現方式。相反的,這是一種對於性別氣質的再評價。的確,在同性戀群體中有著多元的性別氣質樣態,但其中不該有高下之分。然而本作卻先後由桃惠遇到的奇蛋殺手來強調她的「陽剛」與「帥氣」,是連梨花都感到驚艷的英俊外表。這樣做的結果就是將桃惠塑造成一個以男性特質來識別的角色。而從外在結果來判斷的話,桃惠除了被那隻奇蛋殺手和其他女性誤認外,她的這副外表基本上帶給她的結果是正向的。相對於其他三位主角以女性的外表所經歷的遭遇,桃惠的經歷客觀上來說是正面很多的,除了從未被「直接」傷害過之外,人際經歷中也幾乎都是「正向」的受歡迎關係。而她相對於其他三人的生命經驗塑造實際上正凸顯了一種對於陽剛氣質的崇尚,這一點從性暴力在父權社會下得到的應對方式便可得知: 「許多防治性暴力的宣導,只是要求女性要學習陽剛、武術、強身,以便於應付突如其來的暴力攻擊,那就只是強化二元對立。造成的結果是,女性不是讓自己變成男性,就是躲在家裡不出門,以防遭遇不測。」(《這是愛女-也是厭女》P18) 從上文中可得知的訊息是,父權社會在根本上是排斥女性氣質的。對於受到性暴力的女性,她們基本上需要為自己負責,彷彿女性特徵與氣質生來就是要遭到侵害與賤斥。而為了讓自己脫離現在的處境,女性只要變得「像男性」就不會再(或至少基本上)遭受原本受迫結構下的遭遇。而這背後傳達出的敘事邏輯在於,唯有「陽剛」的氣質是值得被嘉許與存在的,只有變得「陽剛」才能活得像個人,這進而將氣質的概念擴充到了「人」的定義層次。簡而言之,只有具陽剛氣質的人才算的上是享有完整的人權,一般女性普遍來說是被剝奪特定部分的。而唯有陽剛氣質值得嘉許的概念則在本作得到了進一步延伸。除了待遇上的差異之外,在愛情上能被女性愛上的只有具陽剛氣質的男性。即使是女性愛上了女性的「特例」狀況,真正被愛的也不是女性本身,而是她的陽剛特質所顯現出的帥氣使她成為了「類男性」。簡而言之,就算是女性愛上了女性,其產生吸引力的要素也只會是那些「類男性」的部分。這首先是再次強化了性別氣質的二元階級對立,同時也是女性的「雙重困境」。在原本的社會脈絡中女性就已經作為「他者」而被系統性的壓迫,而本作中所展現的對陽剛氣質的尊崇看似給了女性改變自己處境的權利,但是當女性表現或長的像個男性時,她又會被質疑自己無法改變的女性身分而再次被排擠。女性使自己不被壓迫的方法之一就是變得像男性,但她們終究找不到能被多數承認的方式來成為男性(變性仍未被普及的接受) ,而變得像男性的女性又會因為不符合社會對女性的既定印象而被異化甚至排斥,這就是女性在性別的二元框架下面臨的雙重困境。桃惠則是以一種更細微的方式成了這種二元框架下的受害者。
在第四話的最後,桃惠曾向初見的愛詢問自己看起來像是什麼性別。這並不是因為她不知道自己的生理性別,但她一直以來受到的王子般的待遇讓她開始質疑起了自己的社會性別定位。她自然是一名生理性別上的女性,但她顯然不是以「女性」的角色被接受的。社會建構理論則可詳細解構此種運作模式: 「社會建構理論是在社會學與溝通理論領域中用以檢視構成現實的共享假設基礎之共同建構之理解世界模式發展的知識論。這個理論的中心概念在於意義是與他者共同發展的,而不是分別由個人獨自發展。」(英文維基百科 條目:社會建構理論) 從上述資料中可看出的訊息是,在個人的主觀認知以及所謂的常識認知之外,「社會認知」作為獨立的第三者存在著。與經由科學方法或學術理論而建構的常識認知不同,社會認知不必然要是客觀的。簡而言之,社會認知是共同建構出一致被接受的意義。從本作的角度來看,共同的將桃惠視為一個帥氣的「王子」來看待就是一種共同建構的意義。即使桃惠從客觀的生理角度來看的確是個女性,但她曾待過的名為學校的小型社會中,一眾女學生共同將她建構成了「王子」。縱使她自身的存在無法被改寫,但她在其他人眼中就是以男性的角色存在著。當然人可以自己定義「自我」的角色,但做為社會的動物,必然進入社會的人終究必須在意自己在社會眼光裡的樣態,因為他們無力主動改變他人的看法。而桃惠向愛拋出的詢問便有了以下意義,她想知道自己是否。有作為一名「女性」被社會接受,這也是她真正的渴望。
藉著她所表露出的這份渴望,最後要講述的是桃惠對於死去的遙抱持的看法,在第五話中梨花偶然看到兩人的合照時順道帶出的: 「遙是把我當成女生看的,但是她在醫護室突然脫掉了衣服,我因為太害怕就把她推開了,我害怕的發冷發抖,寒毛都豎起來了…」(動畫第五話13:44-14:09) 而這就是一種內化恐同症的表現,以下為其定義: 「內化的恐同症指涉的是有著同性吸引力的人所內化的,針對同性傾向與多元性別族群的刻板印象、信念、汙名與偏見,不論他們是否自我認同為多元性別族群的一分子。一個人被這些思想的影響程度取決於他們有意無意的內化了多少程度與何種思想。…內化恐同症也衍伸到了當一個人感到促進或去符合異性戀本位或異性戀主義之文化期待的必要時。這些行為包含了極端的壓抑與伴隨著強制外顯異性戀本位行為的否定,目的是為了表現或嘗試感受「正常」與「被接受」。」(英文維基百科 條目:恐同症) 從本作脈絡來看,儘管桃惠並沒有作為多元性別族群的自我認同,但她的確對同性有極高的吸引力她對於其他女學生情書的坦然接受並不代表她沒有恐同症,而是因為在社會建構下,她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是以「女性」的身分在接受這些東西。而好友直接的表白才以極近的距離讓她意識到自己成了同性的追求者。在內化恐同症的影響下,她下意識的直接將好友推開並像一個異性戀者一般的拒絕了她。從這段定義的末尾來看,桃惠所害怕的是自己無法作為一個「女性」被社會認同與接受。而她下意識拒絕好友就是一種異性戀本位的思考。本著異性戀主義的思維,桃惠認為自己的情慾必須被導向男性,而不是女性,這就是她以「自己是異性戀」為出發點進行的假設,此處遭到內化的思想則是來自於一種對於父權統治神聖性的維護意識: 「…「異性戀」並非僅是一種性向「偏好」(preference) ,同時也是男性用來建立自身統治權的工具。例如,為確保男性統治權的延續,由男性主導的醫學、心理學的論述,便不停的告訴世人,女性的性欲必須被導向男性身上,而不是導向其他女性…」(《批判思考-當代文學理論十二講》P460-461) 藉著上述資料可得知,父權社會將女性的情慾流動方式限縮在男性,而進一步的將其普及化。當周遭的所有人都被灌輸同一種意識形態時,「系統」就會形成。當桃惠所身處的社會已經將上述資料中的觀念普及化後,他們就會系統化的向她灌輸相同的思想,而桃惠自身也必須為了融入這個社群而由衷的遵守這個規則,最終導致的結果就是內化。於十三話的最後,雖然心情各不相同,但四人都確實的復活了她們想拯救的對象。被桃惠復活的遙是來自平行世界的她(理論上不算復活,但終究是在這個世界再現了死者)一樣是她的好朋友,不過對桃惠根本沒有任何戀愛的情感,很快的就接受學長的告白並交往了,桃惠甚至感到些許惆悵。而這個部分所體現出的則是一種對於性慾的高下排名。加入平行世界這個設定而被復活的遙無疑是在凸顯當初愛上桃惠只是一時做錯判斷,投奔男人的懷抱才是「正常」,這展現的是父權社會對於女性間情慾的貶抑: 「根據陽形中心論(phallocentrism) ,唯有陽具被視為女性性愉悅的來源,沒有陽具的性則根本不被視為性。」(《這是愛女-也是厭女》P108) 在強調陽具價值的前提下,女同志間缺乏「插入」的性從根本上就被排斥。
這就是本文第二部分的終點。藉著大量的文本,筆者爬梳出了本作呈現之厭女情結細微的脈絡。因為這個故事發生的場域是日本,因此以上野千鶴子的著作作為主要參考材料。將本作中的厭女情結爬梳出來並不必然表示作品甚至是這個作者就是厭女的。從作者的表現手法來看,將這些思想的醜惡表露的十分明顯的他應是對此思想持否定態度的。在嘗試從本作看見日本厭女文化的同時也必須謹記,現實中的厭女是更加幽微與細緻的,表面上是善意的行動很可能都會使壓迫的體制更加深化。從藉本文學習到的概念更加戒慎日常的一言一行才能讓劇本殘缺的《奇蛋物語》用它特別的價值讓奇蹟在社會上降生。
參考資料:
3. 《厭女-日本的女性嫌惡》P60
4. 《這是愛女-也是厭女》P47
5. 《厭女-日本的女性嫌惡》P193
8. 《厭女-日本的女性嫌惡》P228
10. 《厭女-日本的女性嫌惡》P97
11. 《這是愛女-也是厭女》P47
15. 《厭女-日本的女性嫌惡》P156
17. 《厭女-日本的女性嫌惡》P150
19. 《厭女-日本的女性嫌惡》P167
22. 《厭女-日本的女性嫌惡》P168
24. 《厭女-日本的女性嫌惡》P170
28. 《厭女-日本的女性嫌惡》P196
30. 《這是愛女-也是厭女》P18
34. 《批判思考-當代文學理論十二講》P460-461
35. 《這是愛女-也是厭女》P108
36.https://www.ruten.com.tw/item/show?22103755852189


作者:李佾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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