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好嗎?很高興能寫信給你!
書信的單寧 📚 最近讀到 📝 最近寫到 📦 最近找到
最近收到一封回信,使我記起書信的好。我曾為了解它有多好,費了好多力氣,既然想起了也想說說。
信好像總帶點浪漫真摯的氣息,是個成功跨越時代和功能的符號。
但那僅僅是氣息,真正開始寫信,便發覺要抓住那丁點氣息毫不容易。於是我特意找些書信集跳讀,希望透過讀懂前人的信,去蕪存青,找到通訊功能以外,信還剩下甚麼支撐着它獨有的韻味。我想找到書信的單寧。
既是要尋找信的浪漫根源,我便由情信開始。自知徐志摩一定不合我口味,首先讀的是魯迅和許廣平的《兩地書》,還有胡適和他一眾情人的[1],梁實秋與韓菁清的[2]。最初我都依着書介、書評說的,專門挑一些能見證到筆者之間關係轉變,或能看到與文壇大家形象反差較大的信。沒錯,首一兩封會覺得有趣,但很快就看膩了,看到那些暱稱、暗號實無法投入。反而是那些互道生活小事,更叫人感到筆者之間的聯繫、信任和牽掛。
由於我深信書信的單寧不僅存於情信,於是又去看夏志清夏濟安兄弟的書信集[3]。岔開說句題外話,他們的信經常中英夾集,初初讀到「我可以cheer她up」、「我說過我要看她grow up,不斷的woo,然後win her」等句子,簡直有種讀高登潮文[4]的感覺。至於內容方面也算豐富,二人不時說家常,辯情觀,論文學,聊電影,議時政。
而近日為了想好好了解牆內的生活,被囚者的心情與思緒,也讀起些獄中書簡,例如Dietrich Bonhoeffer的
Letters and Papers from Prison 。
儘管這些斷斷續續的讀信體驗難言有甚麼確切成果,但漸漸發現讀的時候,有種很明顯的疏離感,讓我無法投入逐字逐句細讀,但又不會看不下去。 我嘗試了解為何會有這種感覺——我懷疑這能解釋信的魅力。疏離感,是因為我又是讀者又非讀者,那些信不是寫給我的。
出版書信集往往要考慮私隱問題,聽說錢鍾書與楊絳兩位,便因不想私下的書信成為大眾讀物,將之自行銷毀。仔細一想,自己縱然偶被信中的內容吸引,被當中樸實的感情治癒,始終是事不關己。讀小說可投入角色,讀文學可冶性情,讀政論尚可批判,讀他人的信卻自知完全是個外人。反過來說,信的魅力在於排外,信紙在筆者與他心目中那位讀者之間劃出個結界。 信中一切事,都是筆者挑來告訴收信人。挑甚麼,寫多細,都是心思。外人縱能讀,也自知是個外人。
通訊軟件能一對一,甚至加密,又為何沒有信的氣息?單寧需要陳釀,書信的確有時間來推波助瀾。曾經,我以為只是因為寫信費時,收信要等待,夾集不安和期待,使它更叫人上心。每本書信集必然會讀到很多次「信收到了嗎?」「為何沒來信?」等問句。隨着讀到的書信愈多,加上自己寫信的年資也日深,發現更多是因為有來有往,關係也就不斷,愈陳愈香。
梁實秋寫過讀信的滋味:「睽違之後,有所見,有所聞,有所憶,有所感,不願獨秘,願人分享,則乘興通情愫,寫信者並無所求,受信者但覺情誼翕如,趣味盎然。」傳訊息秒發秒收,鮮要擔心收不到。對方不回,雖也要等待。但重要的應是很少人會把生活所見所聞,所憶所感細嚼過後,寫成短訊。寫於社交媒體倒有,卻又失了排外——那種我跟你說的魅力。
不論因書信頓成僅餘為數不多的交流方式,還是帶着維繫飄洋過海的朋友不致漸成為陌路人的期盼;身為香港人,我與人書信來往多了,多嚐到它的靈魂。它就如成熟的單寧一樣,細膩有風味,卻始終帶澀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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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讀到
DUNE (沙丘)
因聽聞電影《沙丘瀚戰》的情節難懂,決定讀讀原著再入場欣賞。最初打算只讀一兩章,誰知很快便看完第一冊。《沙丘》系列一共六大冊,但在第一冊已能感受到作者的功力。他成功構建了一個有政治、宗教、哲學、歷史、藝術、科學的世界,互相影響,複雜而真實,成功邀請讀者走進他想像中的環境,正是好的長篇小說必須具備的要素。
很欣賞作者透過「文獻」的引文來打開每個章節。從那短短幾句虛構的引文和文獻標題,低調地向讀者傳達訊息,同時又營造真實感。這讓我想起幾年前讀過的小說
The Historian 《歷史學家》,同樣以歷史資料、文獻來串連全書,引人入勝。
據說有些書迷不太理解續集
Dune Messiah 《沙丘救世主》,因為那是關於英雄犯錯,而書迷不願意看到主角失去光環。其實,作者早在第一冊已埋下許多伏線,例如:
Remember, we speak now of the Muad'Dib who ordered battle drums made from his enemies' skins, the Muad'Dib who denied the conventions of his ducal past with a wave of the hand, saying merely: 'I am the Kwisatz Haderach. That is reason enough.
很多人的說話是有鈎的。他們不是想說那些話,不是想表達那些話字面的意思,他們字裡藏鈎,要用一些說話,去釣他們想要的反應,去鈎住他們想達到的目的。說話,是手段,小心裡面的鈎子。
說話是手段,這事情是中性的。語言本來就是一種工具;而作為廣告人,畢明更是清楚一句好line就是要抓住人心,也是要釣反應。可是工具可用來做好事壞事,有些人總是想用話裡的鈎子刺痛別人,或引起波瀾。有時候只要認出這些鈎子,雖覺醜陋噁心,卻也能提醒自己不要為此奉獻出自己的情緒。
未來我會繼續寫信分享所見、所聞、所學、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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