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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5 23:14
2024/10/13 22:21 更正錯字和補上缺漏文句
上大學前,因為家庭背景的關係,我認為靠自己最實在。直到進入大學重新建構自己的生活圈,發現無法掌控一切的時候,你得去找浮木活下去。
我當時抓住了「信仰」這個浮木。但進到這樣的信仰團體後,我發現「我」不見了,而且是在十年之後才意識到。目前正經歷重建自我之路,好累好迷惘。重獲生活自主的空氣,讓我吸得好不真實。
當時因為身心出問題想休學,被同學介紹參加教會小組。從沒有信仰到靠著信仰撐過那一年的學期,讓我找回活下去的動力。
但是沒想到這是下一個痛苦。
教會的小組輔導在我受洗後,態度有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受洗前她是一週打好幾次關懷電話,問我的近況,帶著我禱告,時不時的簡訊問候等;受洗後,態度冷淡外,且開始要求我要在信仰上精進:參加早上的禱告會、穩定出席主日聚會、小組活動,這些活動基本都得出席,如果有私事,除非是輔導認定的要緊事,否則都會被說服參與。我還記得好幾次為了出席早上禱告會搭公車回校而使得我早上的課遲到。考試前想溫書而不想去小組、聚會,會被說服先參與聚會恢復信心,讀書才會事半功倍。但我不敢抱怨,因為輔導會認為這是我們要想辦法解決的(買機車考駕照、時間管理是自己的事)。
基督徒受洗後都會有一段「恩典期」,你會莫名地感到開心,看到一草一木都會為其感到雀躍;騎腳踏車穿梭在校園間,以為自己在拍MV等想法都會出現。在這樣的恩典期,信心和情緒高昂中參與了大量的教會活動。因為投入教會,基本上我都不太理會教會以外的事情,但現在回過頭才發現,我錯過了學校好多資源,也失去正常交友的機會。
其實在教會小組中,我就有意識到一些不舒服的事情,但輔導會將其轉化為我的「老我」作祟,我就因此默默隱忍。印象深刻的是,我那段時間被同為會友/小組姊妹的同學,時常在朋友面前嘲諷我,我很受不了而跟輔導訴苦。輔導認為我對每件事情都太認真看待才會讓自己不舒服,要我學習用「智慧」和幽默感化解這樣的嘲諷,並且要我為對方禱告,改變自己。雖然當下輔導也說她也會找對方談,但這件事情就被我解讀我不能對每件事情認真看待。現在看來同學對我的當眾嘲諷,這是女性間的隱性霸凌。
小組中有組員想利用暑假去徵選演員,被輔導勸退,詳細原因不明,但只因為教會中暑假有大量的活動需要我們投入籌備。那時候小組的我們個人想安排什麼行程,都得請示輔導,和輔導溝通討論後才能定奪。但我不知為何,申請交換學生這件事沒跟輔導談,我就逕自報名還通過了。我是事後才告知輔導,當下她沒什麼反應,但有提醒我更要在信仰上紮根,否則我靈命會枯乾。反倒是我錯愕,為什麼得到這樣難得的機會,我的輔導不是恭喜我,而是說這樣的話語讓我不知所措。
交換學生從國外回來後,因為發生一些事情,導致我又失去了活著的動力,足不出戶,也不想找工作。輔導聯繫我知道我的近況後,建議我考研究所再次跟教會連結,先恢復生活的動力。我的導師和家人不明白為何我不先去工作,為此我不知道要怎麼跟家人說明時而找上輔導求援,輔導卻責備我不要拿教會當擋箭牌,是我需要教會,教會不需要我們。於是我自己擬了個想法面對家人的質疑,因為當下我別無辦法,這感覺好怪,欺騙自己也欺騙最親近的人。最後推甄上研究所我覺得也是一個神蹟,但不知道神的作為是什麼,因為接下來又是個恐怖的開始。
小組的大家都順利推甄上研究所,但我們不只面對沉重的課業,也要傳福音、帶小組、帶社團還要參與咖啡廳的無酬打工。在這樣的「充實」行程下,要好好靜下心來每一天產出論文進度,對我而言蠻難的。因為人文的研究不是你找個方法論或是跑數據就有東西出來。可是輔導總是拿教會之前兩年畢業的理科碩班學長見證,激勵我們靠著神就可以做到。但輔導不會陪著我們面對論文,基本上都是我們獨自面對課業,他們不太過問。
這間教會是不鼓勵私下和其他男性互動,加上我也不太喜歡和男性互動,基本上我也不了解其他男生。小組之間也不太能有往來。我剛進教會蠻受一些高中生歡迎,他們會找我聊天、切磋樂器,某天我就被輔導說:「你蠻受年輕人歡迎的嘛」加上幾次我被其他社青小組的女生私下約碰面聊天,就被輔導說該名組員是老基督徒不必花太多時間在她身上。至此我就不再和高中生或其他小組的人互動聊天了,怕又被關切。
而這間教會的牧師常常在聚會中說不建議大學生交男女朋友,因為彼此不成熟,建議研究所階段再交往比較好。但之後牧師開始了他的「配對」恩賜後,在這間教會第二對的「佳偶」就是大三的L和大四的S。
漸漸的教會彌漫一種風氣是,都在等牧師何時會幫你配到對,這有種像是你這個人被認可的感覺,至少我們小組有些人是這樣想的,包含我在內。輪到我被牧師介紹對象時,當時的我碩二。牧者夫婦會把你叫到會議室內詢問,他們假意先是問你是否有在教會欣賞的人,我如實回答了我欣賞OO(當時真蠢),但牧師說他們覺得T比較適合我,建議我和T先認識看看。我是有意願的但是當下覺得很怪,為什麼我不能先認識OO?T現在是我的丈夫,不過當時T也被牧師問時,也很憤怒,覺得認識異性要被指定,不能按自己所喜歡的。
認識和交往的輔導過程是另一個噩夢。我和T見面約出來要跟輔導說明地點時間,而且要找不要被會友看到的地方。約出來後輔導會問聊了什麼,輔導會針對我們聊的內容和我的反應回應,對我進行「生命修剪」。也就是點出我在這場碰面中我應該聊什麼,我的哪個價值觀思想有問題等等。我覺得很受不了很不舒服,像是被監控。我就不太想跟T認識。
後來我和T各自因有禱告的應證而進到交往階段,在這之中我們時不時爭吵。T不知道怎麼面對就找男輔導求救,男輔導把此況告訴女輔導就換我遭殃。女輔導多次威脅我再吵架就分手。不過最後我們關係是由牧師介入輔導所以後來脫離女輔導的高壓統治。
交往後也是要等輔導說可以結婚再結,雙方若都已經有工作了,輔導就會提醒我們要開始預備結婚。但有點像是被逼婚,因為不是出於我們的意願。輔導會說既然都沒有要換另一半,避免夜長夢多,所以開始預備結婚。
輔導會先請你跟家人溝通結婚。當時我們雙方的家人都不是很贊同,特別是男方媽媽,覺得先生才出社會沒多久沒經濟基礎怎麼撐一個家;男方弟弟狂酸男方(那又是另個故事了)。我家人是因為男方家人態度消極覺得不值得嫁,要給自己留點顏面。輔導要我們針對家人在意的點(金錢),去和他們溝通討論並為此禱告。
雖然最後雙方家人同意了我也覺得是神動工改變家人的心意,但內心不是很開心。對我而言,實際情況是你眼看比你年輕的姊妹都被輔導「鼓勵」要結婚,然後未婚的你一直再為他們籌備婚禮,內心產生比較的心態很強烈。所以對我而言是為結婚而結婚,我無法堅持不婚。「順從輔導/牧者的意見」讓我在這教會不會成為異類。連婚禮也不是我們能決定說不辦就不辦。因為是在教會,一定採公開典禮。如果我們要先到戶政事務所登記,教會就不會幫我們辦婚禮,只會辦結婚禮拜。
其實比較大的傷害是從女輔導而來,女輔導很嚴厲,團體禱告太小聲時會大力打你要你大聲一點,你方言禱告太大聲又說你禱告有口無心。和她共事時,她很嚴謹,但你畢竟是第一次處理,難免有疏漏處,但她就會覺得你沒用心沒動腦。嚴重的是她會當眾喝斥責備不顧情面,雖然都是為了服事好。這也造成我服事時會戰戰兢兢深怕被罵。 我記得有一次在聚會結束後,她把我們招聚談話、佈達事項,我被她當眾口頭酸:「不要再抄筆記了!不要假裝認真好不好?!」至此我在該教會的任何一場聚會,以及小組中就不再抄筆記;也被她在小組line群組標註「@all 誰來救救word白癡的H,竟然不會弄word文件表單?!」明明她人就在事發現場,但她就是不給予協助,硬是要在多人的通訊群組發這種莫名的話。好幾次我被他飆罵、羞辱的當下沒有人挺身而出,因此我就深深覺得是我的問題,因為其他人好像都挺得過只有我挺不過她的牧養。
有一段時期,我在教會光是聽到她的高跟鞋聲音,就可以知道她出現了;有她在的空間我就全身不自在渾身不對勁。
我有嘗試跟小組的女生訴苦,但她們鼓勵我專注在神不要在人;輔導也是人,輔導為我們好。牧師也在聚會多次重申:若對領袖不滿意要直接跟領袖說,不可私下議論等。有一次我真的壯膽了,竟然跟輔導反映我不滿她對我這麼兇和嚴厲,她回覆我說:「進到深層的輔導關係,罵的嚴厲是必然的!不然怎麼建立深層的關係?」。
好!我接受了。我去想我爸小時候怎麼用難聽的粗話髒話咒罵我,每一次受不了輔導我都去回想兒時不堪的回憶,讓自己勝過輔導的牧養。
牧師常在聚會中說,跟著教會久了,你就有一切:另一半、孩子、房子、車子。因為牧師會幫會友配對,加上鼓勵早婚,結婚後又鼓勵你生小孩。生小孩同時鼓勵你買房子。 在這樣的鼓吹風氣下,基本上新婚夫婦都有房子且沒多久都有小孩了。開始有種誰生的多誰厲害的氛圍。大家在社群軟體上曬娃、聚會時不時會分享哪個小孩的童言童語。
目前少有人結婚後沒生小孩,沒有小孩的夫婦大多不再去教會了。我剛結婚也是被問何時要生孩子,但我真的不想生。買房這件事情我也很自卑,因為爸媽在這件事上其實不鼓勵,覺得工作一段時間有經濟基礎再買。牧師也曾當面暗示我爸媽要贊助我們買房,這讓我媽很不開心,覺得買房是孩子的事,跟家長無關。但,為什麼一定要買房?為什麼一定要生小孩?
老實說,目前教會買房的家庭,都是家裏買(有錢人)的或是有資助,根本沒有人靠己力買房。但牧者卻將其當作祝福,試問,買不起房子的夫婦就是受咒詛?小組長甚至會針對沒買房的人,給予儲蓄計畫,這讓我更反感。到底我用錢乾你何事?為何一定要買房子?
輔導總是告訴我們,若還不明白未來在哪就,先跟著教會,因為教會的異象就是我們的異象。我們這些大學就進入教會從志工服務開始接觸教會的年輕學子,就這樣大量投入本來可在大學時間好好探索自己的時間於教會活動。 畢業後我發現一場空。我的確是有因參與了教會的活動,有了些能力、經驗,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討厭什麼?基本上都是做教會要我們要做的事情,認同教會做的,不能有自己的想法。當時剛畢業,常會被勸留在這裡,不要往台北找工作。就算要在台北工作,也會被輔導要求週間晚上務必回中壢參與小組聚集。我幾個學妹當時就是如此,這被輔導大大讚揚,認為她們很付代價。
我所學的專業,其實在台北才有較多的工作機會,但因為這樣的信念,我上一份工作怎麼樣都是找在大桃園地區,即便騎車要40分鐘。
壓垮我最後一根稻草,是該教會牧師到我任職的校園,找一同在校園工作的教會核心社青會友們和學生會友吃飯。飯局中他表示因為教會內部有很大斷層,沒有年輕學生,因此他要開始下來帶大家傳福音。傳福音的前提要跟人有好的關係,牧師要我們和職場上的同事做朋友、建立好的關係,因此他接下來每兩週都會和我們約一次吃飯,了解我們在職場上的和同事相處互動的關係狀況。
我當下十分錯愕,並表示這對我而言很困難,畢竟才經歷過被教會好友傷害,我不太相信人。但牧師當下沒有同理我,反而說這就是我要面對的生命問題,我要好好禱告。當時的我剛結婚,也剛轉換職場,面對新婚生活和職場,生活算是一片混亂,再加上傳福音一直以來也是我的壓力。因為我真的在這間教會越過越不開心,我不知道怎麼跟人分享福音了(這又可用一個篇幅說明)。因著牧師這樣的一番話,無形中給了自己壓力,那時每天上班都想從辦公大樓的天井跳下去。我好想讓這間教會的人知道他們的方式是有問題的。
你說有想過溝通嗎?沒用!因為輔導要我們遵行他們的旨意。這間教會牧者常說要順服就蒙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