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1-02|閱讀時間 ‧ 約 3 分鐘

白路

那條路寬大又平整,鋪滿美麗的白土,向遠方延伸,吸引著人類好奇的心靈去接近、觸碰它。但若你看見那條路上有人影,你該知道那是運氣不佳的旅人,或是故去之人的鬼影,住在這的人都知道,那條路是爭戰時代惡名昭彰的陷阱。
當入侵者因連日穿過、跨越坑窪的草叢與碎石地而感到疲憊不堪時,印入眼簾的是一條親切、整潔、專為人類而造的平直長路。據說每個人都像見到了久未謀面的母親一般,爭先的踏上那條路,然後被炸得四分五裂。
知道了這條路的真相,並且好運沒被炸死的人,大多仍不會選擇遠離,而是小心又眷戀的延著路的邊緣前進,最後被等待徘徊的野獸吞食,消失在那片染浸鮮血的草原,那條路就是這樣有魅力。
戰爭結束之後,那條路的傳說仍未止息。曾有一個瘦弱的少年,他十分厭惡自己的妹妹,某天他拉著妹妹走上那條路,他告訴妹妹、自己摸清了每一顆炸藥的位子,然後領著她一路走到看不見房影,接著鬆手離去,留下年幼的妹妹呆立在原地不敢動彈,女孩沒再回來。
然後要說起那個走運的旅人,她上了那條路走了來回一趟,手腳和身體全好好的回來了,光這樣還不足以稱作傳說。那天她初來乍到,對炸藥一無所知,喝了些酒後看見滿月下那條路盈盈發亮,那美妙的畫面將她吸引,邀請她成為那美麗的一部分,她不覺走上了它。
在那條筆直白淨的路上望著夜空前進,有一種原地踏步的催眠感,記不清究竟走了多久、多遠,突然的她一陣顫慄,草叢中一雙非人的眼審視著她。她驚懼的立在原地,一顆虎頭從草葉中現形,雙眼認真的觀察著旅人,牠寬大的腳掌謹慎的停在路緣,沒有觸到那受詛咒的白色道路,似乎牠比人類更明白恐懼的面貌。
那目光之認真與執著,讓旅人懷疑牠並不是野獸,而是鬼怪的化形。牠探出頭,牠脖子上掛著什麼,月光照亮了布料邊緣的荷葉邊,那是一件小女孩的衣裳。驚訝之餘,兩雙眼的視線對上了,老虎露出不可置信一般的神情,接著痛苦的嚎叫、退回草叢,隱約能看見他刨抓著自己的頭部,一塊帶荷葉邊的碎布飛出草叢落在路上。
那塊破布被框起掛在一間餐廳裡,而那個少年與那個旅人之所以沒被炸死,純粹是因為他們身材瘦小、體重輕。當然,若那小女孩不知道腳下埋著炸藥,她也可以走在筆直的路上直接回家,不會被炸得四分五裂,不會遺忘自己的面孔,不會心懷著恐懼、徘徊於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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