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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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Feat.
TAG:火箭筒、墳墓、宵夜(消夜)、雙胞胎
※封面來源:Adobe AI

葦作品請見《盲盒



《白露未已》

《白露未已》



  「我們跟這孩子也已經認識差不多三十年啦。」

  幾個石塊堆出的塚前,赤褐短髮的中年婦女傾身將一面乾淨的手持鏡靠上石堆,任鏡子反射出無物虛空。

  「如果不是這孩子,還有很多無辜的人見不到家人吧。」指尖點了點手上的筆狀物,女性對著那面鏡子感嘆地微笑。「有時我會想,這種時候葭音肯定不會理我……」

  「我聽得見。」與婦女相仿的聲音從鏡內傳來:「別偷腹誹我,蘆玥。」

  本是一片漆黑的手持鏡,在葭音開口之際映出了景色。與蘆玥樣貌近乎相同的她抗議完便轉過頭去,認真地擦拭與蘆玥手中相同的筆。

  「變了不少嘛。以往我做這些的時候,葭音總是安安靜靜的。」

  「是蘆玥缺了點莊重。」不慍不火地清潔手中物,葭音舉起筆瞧了兩眼,確認已經打理乾淨才小心收起。才剛結束手上工作,轉頭注視容貌相似的女性,冷不妨聽到令她怔忡的下一句。

  「今後不需要再用到這孩子了。」指尖撫過倒映另一個自己的手持鏡,蘆玥的笑容比平時還有活力。「你知道嗎?這邊的政府終於有點作用了。他們找出了對抗的方法,還開始量產血清提供給那些可憐人……雖說已經晚很多步,但不管如何,這都是個好的開始。」

  蘆玥說得興奮,葭音的眉頭便鎖越深。她感覺到自己的靈魂隨著蘆玥祭奠的它們一同被壓在石塚底下,壓得她喘不過氣。

  「這表示之後可以用不流血的方式解決問題、讓更多的人回歸正常的生活……終於能夠鬆一口氣了。」

  「是嗎。」冷淡吐出虛弱的應和,葭音縮回了看著蘆玥那臉笑容的視線。

  她笑起來風韻猶存,彷彿初次相遇那會。

  那份從未消失過的樂觀也是。


  時值星曆2019年,日新月異的科技致使環境生態遭受徹底破壞後,美麗的行星爆發大規模的末日毒株,反撲所有過度開發星球的罪魁禍首們。

  最初意識到異樣的,是蘆玥的鄰居叔叔。身為研究各種微生物的學者,他家裡頭經常有些新奇的實驗道具或是觀測用具可以供蘆玥觀察與玩耍。事發那年她才十二歲,剛是能夠簡單辨明是非的年紀。

  她如同往常在鄰居熱情招呼下接過一支小巧精緻、頂端還有個孔的筆,對著眼看才發現其實是一支繽紛的萬花筒,蘆玥更從裡面看見了華麗的折射形狀熠熠生輝。懷著新奇感將萬花筒舉高、看見倒映其中的另一個自己時,蘆玥發現裡頭的另一個人影並沒有跟自己對視——還來不及聯想什麼,她便聽見沈悶的撞擊聲。

  有什麼摔撞在地。

  剛察覺這件事,蘆玥抬眼正要查看情況,冷不防一片口罩堵到臉上。

  「快走。」鄰居叔叔也戴著口罩,甚至戴上了護目鏡。「快點離開,越遠越好!」


  灰頭土臉被驅離的蘆玥連萬花筒都來不及還。她只能抿唇,在毫無頭緒的倉皇心緒之中朝家裡的方向奔跑,卻在抵達家門之時收到必須立刻搬家的消息。大難臨頭的緊急催促蘆玥開口發問,卻任何問題都得不到明確的答案。她只知道必須逃走,連最喜歡的玩偶都沒能帶上便被家人匆匆忙忙地帶離城市。

  直到一週後蘆玥才知道,當時聽見的沉悶撞聲,是鄰居叔叔的孩子臨終前摔倒在地的絕響。


  匆忙離開後沒兩天,最新型病毒誕生的新聞鋪天蓋地湧向世界各處。所有人就算還不知道具體病癥,也非常清楚有別於以往的無形威脅正在擴散。即使已經有應對特殊疾病的經驗,與先前的病毒都不同的變種,仍讓各方元首與醫療機構為此焦頭爛額——經過一段時間,各國聯合起來關注新型疾病的組織,以蘆玥的鄰居叔叔為首發表了幾個相關的明顯病徵,並且為其命名「末日病毒」。


  以連續不斷的低燒為前兆,傳染途徑是空氣跟黏膜,潛伏期三至五天就會發病。發病後的感染者們會像斷電般猝然倒地、失去生命跡象——更可怕的是,因發病而死亡的患者,若是屍體沒有進行火化,會在死後以近似於「起死回生」的狀態再度行動起來,並且攻擊未發病的人。相較幾十年前那一場持續了三年多的瘟疫更為嚇人,如同許多末日電影預示過的喪屍群攻擊人類那樣,比電影還要荒謬的,就是這事竟在現實上演。

  由於病毒傳染途徑相當簡單、人畜皆是高機率發病的對象,交叉或是互相傳染也是可能發生的。唯一能夠制止這些死而復生的病毒人畜繼續造成感染擴散的方法,只有制伏並進行火化。然而,火化時的空氣污染亦有可能夾帶病毒,並再去找下一名感染者——能夠造成死循環的恐怖病毒,被冠以末日病毒一名,可說當之無愧。


  防不勝防的病徵與恐懼無處不在。抵達親戚家暫住鄰近空樓房的蘆玥一家因曾距離發病源非常近,也成了被疏遠與躲避的對象。

  蘆玥唯一知道的,只有新型的病毒因為難以追蹤,造成的人心惶惶令諸多學校都暫時停課、嚴重者甚至有停班——發病前,鄰居叔叔的孩子是正常通學,不僅學校、職場上也已經傳染開來,追蹤擴散足跡成了全民首要之務,卻永遠抓不到最精準的數據——世界一心的感覺,是由恐慌與懼怕所串聯出的,令蘆玥不由得感嘆。

  而因此暫時不再需要上學的她只能在家人的保護下躲在家裡,哪裡都不能去——這讓花漾年華的少女只能將那支無法歸還的萬花筒當成慰藉,時不時往內探看不會重複的繽紛形狀、與總是不曾面對面的另一個自己。

  究竟是因為萬花筒的折射方式造成的,還是那裡真的有另一個自己,她越看越是不明白,卻也沒有鄰居叔叔可以回答她這個問題。


  「好無聊……」直到某天,忍不住對著不會回應自己的萬花筒低喃出聲,蘆玥才剛嘆口氣,冷不防聽見了與自己相仿的聲音:「誰在那裡?」

  萬花筒內的視線在那一瞬間彼此對上了。幾乎相同的兩張臉透過萬花筒的折射相互凝視之時,蘆玥率先對著未知的說話對象露出笑容——無所事事原來真的會逼瘋一個人。

  「是個說不定已經發瘋聽到幻覺的人喔。」

  在那張笑臉帶來的善意中和緩下訝異,回視蘆玥的少女亦揚起了嘴角。「如果是那樣,我恐怕也瘋了吧。」


  這便是蘆玥與葭音首次的對話。


  再後來,她們得知兩人的出生年月日同一天、只差了一小時,遇到的狀況也相當相似——不知名的病毒襲擊整顆行星,哪裡都不再安全。雖然住的國家名稱不同、連行星名字也不一樣,卻將宇宙中平行存在另一個與自己相仿的姐妹這份浪漫,透過鏡子讓彼此的溝通管道連接了起來。

  不需上學與工作的兩名少女聊得投機,也在這段期間互相了解了對方的身世——葭音的家人,已經因為末日病毒喪生。她則是被感染後,奇蹟似沒有發病死亡的案例。作為對病毒免疫的個體,葭音被保護在無菌的空間內,任來自世界各地的醫療單位人員施行許多抽血、切片進行相關實驗、製造眾多試圖對抗病毒的疫苗,每天都無法離開充滿消毒水與純白空間的日子。


  房內唯一能讓葭音確認自己還活著的,只有一個顯示年月日與時間的電子鬧鐘,以及放在鬧鐘旁邊讓她整理儀容、掌心大小的手持鏡。

  蘆玥的呢喃,就是透過那面鏡子傳進病房內的。

  年齡相仿、相貌相似,命運卻大相徑庭的少女們,訂下了今後互相陪伴的約定後,擁有了繼續向前的希望。蘆玥從此不再讓萬花筒離身。無法用科學解釋的神秘,讓她倆有了心靈的依靠。


  誰也沒想過,變故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隨著整理感染足跡的難度越發加深,蘆玥所在的世界,狀況也逐漸失控。

  偏遠地區的感染者家屬沒有接收到訊息,因此未依照政策在發病後被火化,進而衍生出更多感染者的事件。

  因宗教習俗,拒絕讓病故的家屬火化,造成更多人被感染釀禍的事件。

  不知道自己是帶原者而大剌剌地四處活動傳播病毒,導致不知情的人遭受感染等等,負面的新聞層出不窮、每天都有人因感染而死去。

  受不了政府動作過度緩慢,許多民間人士或是私人軍隊自發性地組成武裝集團,毫不留情地清除起復甦的喪屍,在自己也可能遭受感染的風險之中,為更多人的安危投身於對抗病毒的艱鉅任務裡。

  

  蘆玥的父母也為了生計外出採買,因而成了被感染的患者——在鄰居通報下被強制帶走、前往醫院檢查病症的蘆玥一家,最終只有蘆玥身上沒有被檢查出病源,得以安然地離開醫療院所。

  擔憂著不知道會否康復的家人,情緒凝結成看不見的恐懼撲面而來,好不容易回到落腳處的蘆玥,卻看見親戚的孩子們在她的家門上塗鴉,寫著諸多如「病毒人」、「惡靈退散」等等批判與消遣的字眼。

  她氣得只能使勁擦拭那些不堪的痕跡,邊向萬花筒內的葭音訴苦。

  而讓她奇怪的是,一向都會回應聊天、互相鼓勵的葭音,竟在自己如此孤獨的時刻失去音訊。更令蘆玥難受的是,不出幾小時,父母就被以防止病毒擴散為由遭到隔離、每況愈下,不到48小時便發病,因高燒不退造成器官衰竭而身亡、還被院方按照緊急制定的特殊傳染病防疫對策送去焚燒,連最後一面也無法再見,便遭火化成為一罈細土。

  彷彿被世界放棄的絕望感侵襲而上,沒了一切的蘆玥在失意的谷底,選擇投奔到剷除病毒、解放死者的民間團體,拿起武器投入了武裝戰爭中。


  似無言的默契、也像呼應彼此相隔仍能呼應的命運,在蘆玥不知道第幾次給槍枝上膛,朝喪屍般的敵人開砲、貫穿腦袋將其無力化以便後續火化之時,在臨時防空洞內歇息的葭音正巧透過掀蓋型項墜內嵌的鏡子親眼目睹蘆玥開槍的身姿。她不經想起初次相遇時,那會還對蘆玥的處境有些羨慕——遭遇困境卻跟家人一同面對的向心力,曾讓她希望蘆玥的世界可以安然度過這一波病毒,眼前的畫面卻是撕開了那層妄想,告訴葭音現實總會事與願違。

  不僅自己被迫離開醫院,蘆玥也面臨了生死關頭。

  她忍住無論見幾次屍體都想反胃的不適,在確定蘆玥的狀況安全無虞後才輕聲喚了她。


  「蘆玥。」這是第一次比她早開口。「你還好嗎?」

  「爛透了。」聽到熟悉的聲音,無法不委屈的蘆玥走向萬花筒將其撿回,朝裡頭關心自己的少女扔出的是不滿與埋怨:「我什麼都沒了!都因為病毒,喪屍化的數不勝數還集結成軍害我們只能想辦法打倒再火化掉,什麼末日病毒,大不了賤命一條!」

  聞言葭音不禁抿唇。父母跟家都沒了,這點意義上她們已經成了同志。

  意識到自己對蘆玥而言相當於不告而別,她卻沒有責怪,葭音覺得,以境遇相仿的交情而言自己有必要交代。

  「蘆玥的命一點都不賤。是因為你,我才熬得過見不到你的時間。」靠著防空洞裡不怎麼穩固的牆面,葭音輕吐一口氣。「在你去醫院檢查的那天,我被軍方帶走了。」

  鏡子對面的沈默讓葭音無法確定蘆玥是否有在聽,卻沒有停止。

  「研究我的血液成分後製造出來的疫苗,每一代都失敗了,所以他們讓免疫的我上前線作戰。」悠悠地敘述自己的遭遇,葭音用拇指指腹滑過鏡面,凝視那張與自己神似、略帶扭曲的臉。「我什麼都來不及帶……現在是透過同伴死前託付的項鍊看見你的。」

  「怎麼會……」為何當時萬花筒沒有回應的謎底,蘆玥在意料之外的時刻獲得了解答。

  「我原本以為不是那面鏡子就不行。」呢喃著失去聯繫的這段期間所想,葭音抬眼看了看周遭,確定沒有其他人的目光,才對著那塊不大的鏡面勾起嘴角。「還能再見到蘆玥,真是太好了……」

  「葭音……」絕口不提前線的恐怖與生死關頭,只是單純地為還能活著重逢的當下喜悅,蘆玥能從那張像要哭出來的笑臉明白,她這段時間肯定也相當不好過。

  「真的是很久不見耶……久到我以為不會再見了,明明我們該是姊妹吧。」好不容易找回說話能力,蘆玥忍不住上揚唇角,用許久未現的笑容透過鏡面相擁。

  她們知曉了即使分隔兩地,彼此亦有同樣的共鳴。


  情同姊妹也像彼此半身的兩人這才聊起了因這段期間的變化產生的想法。雖然她倆都不是科學家、也從未做過相關的研究,但是她們實際走過前線、也都清理過需要被火化的屍骸,蘆玥卻未曾發病,因此葭音推測蘆玥的體質跟自己一樣,對末日病毒擁有免疫力。

  沒有證據的理論是否足以支撐這個觀點,葭音也無法斷言。但她深信彼此的相遇與類似的處境有某種意義——鏡子是為反射之物,也許雙方能夠用這種方式產生連結,並不單純只是個巧合。她們或許就是身處鏡子兩側,映射彼此的命運共同體。


  周遭的環境變化讓身處人人自危的傾頹世道的兩姐妹,得知雙方政府早已各自合法化末日病毒患者的隔離政策與放寬火化規範。控制不住的蔓延與遲遲沒有解方的病症,讓遊走前線看著諸多悲劇的她們總忍不住想,如果有方法可以讓疾病不再擴散、或者是能夠抑制患者死亡後喪屍化,是不是就能讓它們逝去時依然保有人類的尊嚴?

  無論是遭逢變故而選擇拿起槍的蘆玥、或是從實驗病床上被拖去作戰前線的葭音,殊途同歸的她們理解了不在權力中心,只能疲於奔命的一般民眾,是沒有選擇權的。

  然而,本是同根生的種族,沒有道理因為發病而被任意剝奪作為人類的權利。誰都不願意這種事情發生,也沒有人應該為這件事承擔全數責任。明確擺在眼前的道理卻因恐慌與未知而被推到一旁,這讓無辜遭受感染的人們情何以堪?

  沒有人會給她們的解答,正似蘆玥從沒弄懂過的萬花筒原理。

  她們只能專注打倒眼前患者復甦而成的喪屍,再替被火化而沒有屍骨的他們以石塊立碑紀念,任火化後那些隨風而去的粉塵帶走憐憫與對來生的祝福。跟著軍隊、跟著武裝團體的腳步,姐妹倆走過了一座又一座城市,在相異世界中的類似政策下,到處清除因發病身亡、沒有人處理火化的喪屍群。也因為行軍途中的私人時間相當短暫,她倆每一次交談要不是深夜、就是行進期間的獨處時刻。


  不斷重複槍擊與火化的死循環,對此想先做出改變的是蘆玥。某次替無名喪屍火化完畢、深夜時分立起石頭當作墳塚祭奠結束後,她忍不住朝著萬花筒內的姐妹開了口。

  「如果我們能夠讓喪屍化的人停止活動,是不是就不需要擔心火化的污染了?」

  「蘆玥是想幫它們打麻醉還是鎮定劑嗎?」不是不懂蘆玥的溫柔心思,葭音仍忍不住詢問。天知道她倆在窮途之境根本找不著這種藥品,更別說為那些喪屍做點什麼。

  「葭音的血液不是被當成疫苗樣本嗎?」聞言卻答非所問的反問句令葭音微蹙起眉心。直覺告訴她蘆玥在謀劃什麼,卻無法立刻肯定。「之前也說過,葭音的免疫細胞做出的幾代疫苗內,有幾個樣本最多只能讓喪屍停下活動……雖然以防萬一還是火化掉了啦。」

  「是沒錯。但我不知道製造方式,也不知道原料。」

  「不要緊。」蘆玥的笑容依舊樂觀開朗,卻讓葭音有些不安。「義兵裡面有醫生。我從他那邊偷學了不少……雖然是醫學領域的門外漢,但是製造小東西是我的專長。而且——葭音的細胞可以用來製造疫苗,我的說不定也行呀。」


  她不記得自己是用什麼表情聽完蘆玥的計畫,只知道腦袋轟轟作響。過去那種近乎沒有人權的實驗品日子,葭音本以為只要自己經歷就好了,蘆玥卻想親自走上這條路——失去至親、僅能與病毒對抗的痛苦,恐怕早已令蘆玥瘋狂。

  如果蘆玥因實驗而死去,葭音自知會失去心靈可以依靠的對象。然而她真能因為一己之私,阻止這一切會讓事情變好的可能嗎?

  葭音自覺做不到。她們終究是被鏡面區隔的兩個世界,是獨立卻又相似的個體,誰也無法為誰分擔什麼。

  前一次的分別是因為外力,這一次可能會面臨的分別卻是對方選擇親手放開——葭音感到自己只是接受命運、隨波逐流,從來都提不起勇氣阻止。


  「不過……也是,要是賭錯這把,說不準會害事情變得更嚴重。」察覺到對方沈默的理由與沮喪的氛圍,蘆玥麻利地再次升起營火,準備過夜歇息、也順便給隨身攜帶的軍糧加熱。

  糊在一起的豆子湯、袋裝的肉丸義大利麵、一塊扁平有些扭曲的巧克力蛋糕與撕開就能飲用的果汁,就是蘆玥的一餐。

  「吃過晚飯了嗎?雖然現在已經是深夜十二點多,該是宵夜時間了……」熟練地墊好餐巾、蘆玥伸手用軍糧包內附的工具給架上的晚餐轉個角度讓每面平均加熱。

  「吃過了。」俐落地回答關心,葭音暗自慶幸蘆玥打消了念頭。

  她的回應令蘆玥勾起了嘴角。

  「葭音雖然話不多,但意外的好懂呢。」在葭音略帶困惑的眼神中,看著萬花筒內姐妹的蘆玥輕輕一笑。跟萬花筒相處久了,蘆玥知道,有時只需要換一個觀看角度,就可以更為清晰地見到葭音的身姿與表情。「每次在擔心我的時候,都會稍微皺起眉……我都知道,葭音其實不想看我遇到這些對吧?」

  回應蘆玥的沈默,令她笑著捲起其中一口麵一併吸溜著嚥下去。「我也不希望葭音遇到危險或是討厭的事,只是我無法獨力讓這一切停止。我可以幫的,只有我自己的世界……」

  「這不是蘆玥的責任。」

  「但也不是葭音的。」咬了一口肉丸咀嚼兩下吞進肚,蘆玥的態度坦然。「就算這樣,葭音還是幫了自己的世界,不是嗎?先不論結果好壞,葭音在那種情況下也沒有逃跑,這可不是理所當然。」

  「我只是……」

  「你知道嗎,真的想跑的人,就算被五花大綁、身上插滿醫療器具,也會忍著血流如注跟痛苦拔掉那些妨礙,赤腳都要逃出病院。」敘述著不適合配飯的畫面,蘆玥舀了口湯。「但是葭音沒有。你很堅強的留在明面上在造福社會的人間煉獄。」

  無法反駁蘆玥的觀點,葭音目不轉睛地看著蘆玥吹涼豆子湯,就像過去父母會幫自己做的那樣。她不確定蘆玥受到了什麼啟發而在短時間內突然變得成熟,卻能肯定她是在稱讚一個勁退縮的自己。蘆玥的溫柔與正面總是耀眼溫暖,就像堅毅的蘆葦隨風飄搖卻不曾斷裂。

  「走過那段路的你是最清楚那有多可怕的人,所以才不希望有誰遇到同樣的事。」喝光豆子湯的人享用起了飯後點心。「葭音其實很溫柔,就跟這塊超級甜的蛋糕一樣。」

  突如其來的評價讓葭音險些忘記原本的話題。


  後來蘆玥有沒有完全打消念頭,葭音不敢肯定。她只記得蘆玥依舊會在每一次清理完屍體後,依照當下射殺的喪屍數量,撿來同等數量的石塊堆出墳塚,替因病毒而流離失所的靈魂設立歸處。蘆玥對這些病毒肆虐之下的犧牲者,很明顯是抱持著同情以及希望它們安息的心情採取行動的。她也只能選擇在每一次蘆玥進行祭奠時,以沈默表達對死者的尊重、陪伴姐妹度過這段時光。


  為了不要讓蘆玥再次浮現出做傻事的念頭,本來沒有考慮涉足這一塊的葭音,開始找尋自己的世界所擁有的知識與科技,在同袍交流時打探防止病毒擴散的最新手段或是消息。或許是命運女神的垂憐、也可能是皇天不負苦心人,最終她找到的方法,是透過之前那些在自己身上進行實驗的醫療院所與科技產業合作,將結合了各式統計資料庫與3D列印功能的筆型AI掃描讀取自己的血液成分。並且,在AI鎖定免疫病毒的成分後,形成出「疫苗」朝喪屍群發射——只需要1毫升的血液,就能生成約莫一百五十劑能夠讓喪屍停止活動、刻進針狀筆芯充當子彈的數據。這發子彈在保留「復甦」的病患全屍的同時,還能防止病毒擴散。

  對這些喪屍而言,這將是讓它們迎接安寧永眠的火箭炮。


  從葭音口中得知這個新消息時,蘆玥正在給剛堆去火化的無名屍們撿石頭。她恍惚地向萬花筒眨眼,連燃燒的火光看起來都像是從未來灑向此處的希望。

  「你剛才說……」

  「不用進行實驗,這邊的科技已經能做到這種事了。」冷靜地向項墜內的姐妹回應這個好消息,葭音輕輕頷首。「既然我們是鏡像世界,那邊應該也會有類似的技術。」

  無論需要花多少時間或是力氣,葭音深信以蘆玥的行動力,絕對可以找到這條相對不那麼危險的路。或者,乾脆透過自力做出來。

  「我知道了,我會找到的。」透過項墜傳來的篤定回答,總算讓葭音一直懸著的心暫時放了下來。


  晨昏交替、季節更迭,隨著軍隊行進的葭音已經用筆型AI做出的槍清理了不少喪屍、替許多不知名的屍骸保留了屬於人類的尊嚴。只是,就像科技會進步、思想會進化那般,葭音很快便聽到不好的傳言——過去曾經清除過喪屍的地區又出現了因感染病毒而復甦的喪屍,而且病毒也開始變種求存,這讓他們才離開數週的區域,必須再度回頭清理一次。

  只是,誰也不能保證葭音的免疫子彈對變種病毒能否起效用。要是沒有任何變化,恐怕一直以來沒有出事過的葭音,也難逃受到感染死亡的命運。

  是福是禍,只有在這條路的盡頭才會揭曉。


  自從得知鏡像世界的姐妹提供的技術,蘆玥便開始著手在民間武裝團體找起跟鄰居叔叔同個領域的人。或許是皇天不負苦心人、又或是鏡像世界的冥冥定數,與蘆玥同生共死的團隊中,還真有跟鄰居叔叔一樣都在接觸實驗的人——更加巧合的是,這位也有接觸微生物領域的學者,曾是跟叔叔一起在研究機構工作過的同事。

  聽說蘆玥提出的理論時,雖然學者不知道是由另一個世界的葭音告訴她的,卻也欣然接受,並且答應幫忙。在情況越發控制不了、任何政策跟處理方法都追不上病毒變異的速度、死去的人越來越多甚至掀起暴動之時,這一點看似渺茫的希望,依然能帶給眾人勇氣。

  而聽說了這些技術,學者最終也禁不住好奇。

  「蘆玥是怎麼知道這些的?高中有學這麼多嗎?」

  「我高中沒有繼續上。」直白透露因為混亂世道造成的結果,蘆玥跟學者類型的人一向都處得來。面對提問,她只是笑著說出任誰都不會相信的答案:「是萬花筒讓我看到方法的。」

  「嗯。所有偉大的發明或是想法,都是從微不足道的地方開始的。」也不知道是附和或是想結束話題,學者的回應不帶任何評判。

  最終,在葭音側面幫助之下,蘆玥的世界誕生了與葭音所使用的筆狀武器幾乎一模一樣的裝置。


  這技術使蘆玥的世界邁入全新的階段。病症越發多端加劇、疫苗接連失效的世界令政府逐漸失能。每天都有人因染疫而死去。層出不窮的感染數字堆疊出一波又一波的恐慌,喪屍病毒不斷變種升級、讓無法免疫的人類邁入死亡,彷彿星球將人類視作病菌,生產出白血球般的病毒噬菌——於是,民間的研究成果開啟了人人自危、以合法或是非法等手段持有槍械、用以對抗因病毒復甦的喪屍的時代。


  與病毒的抗爭是不分國界與政治的團體戰。

  誰也無從料想到,喪屍病毒的詭異與變化多端,讓這場戰爭一晃就是數十年。


  不同世界的姐妹倆亦從少女蛻變為成人、不再懷有當年邂逅時的浪漫。她們越發務實、相互合作共享資訊,每一天都在體能訓練、清潔戰場、射擊喪屍、埋葬屍體、焚燒傳染源、交換情報等等行動之中度過,為尚且存活的人們爭取生機與可活動的範圍。

  不知道是幸或是不幸,無論病毒如何變種,似乎都染不到她們身上,無法對姐妹倆造成任何一點影響。

  為此,替同伴送終最多次的也是姐妹倆。


  無論對方生前是什麼身份,死亡都會公平地為每個人披上寧靜。作為無數次親手扣下扳機、射出疫苗放倒無法安息之人使它們獲得寧靜的槍手,蘆玥與葭音之間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能判斷出對方今天又讓多少人從喪屍病毒中獲得解放。

  鏡像姐妹成了團體中的神話以及對方的救贖。只有她倆能夠同理彼此的難處或是心情、相互扶持與安慰或說笑、一同陪姐妹走過不知道幾個寂寞得難以承受的夜晚——這樣的生活成了她們習慣的日常,以至於這層關係會隨時間與環境變化一事,她們都沒有料想到。


  看著蘆玥笑著結束或許是最後一次的祭奠,葭音不禁想著,這一切大概是從蘆玥珍惜的筆型萬花筒不堪長年累月使用而碎裂、換了下一面新鏡子時開始的。

  她們陪伴對方的時間換過鏡子的次數,一隻手就能數得出來。但這一切都在蘆玥的世界情況明朗的此刻到達了盡頭,她的姐妹已經失去繼續戰鬥的理由與必要,是時候重新開啟屬於蘆玥的人生、讓她從恐怖的瘟疫之戰盡頭解放了。

  葭音是想過的。若是蘆玥的世界先得到和平、狀況變好的話,就要主動斷去聯繫、不讓她看見自己面臨的戰場與屍橫遍野。她們本來就是因為末日病毒而相識,既然這個理由已經消失,即使是鏡中姐妹,葭音也打從心底希望蘆玥早已被命運無情翻弄的人生能夠回歸自主——她不過是蘆玥生命中的過客,姐妹一道走這一段。她不能因為蘆玥的溫柔,而忘記葭音的存在,只會不斷提醒蘆玥那些讓人不想懷念、拼命掙扎的日子有多麼難熬。

  即使不說姐妹倆相遇的契機,葭音本來也就希望蘆玥能夠幸福地生活下去——只是這時機來得突然,猝不及防得令她還沒做足和蘆玥說再見的心理準備。

  因此她猶豫了。就像當年面臨可能分別前的沈默那樣。

  然而,葭音知道自己沒有權力、也沒有資格阻止。事到如今,要做出決定,也只需要一瞬間。於是葭音放下手上的筆結束保養,向已屆中年的姐妹露出違心的笑。


  「蘆玥。」

  「嗯?」


  「那邊的世界,完成了我們一直以來的目標吧?」

  「嗯。」


  「那就好。」

  「嗯……」


  「之後蘆玥就可以安心生活……也是時候退役,享受你的人生了。」

  「嗯!」


  充滿朝氣的回答與耀眼的笑容,是葭音心底不變的風景。她懷著感慨收起筆,思索起今晚要如何為即將逝去的美好回憶弔唁之際,蘆玥的指尖抵住了鏡面。


  「葭音。」

  「嗯?」


  「那邊的世界還在水深火熱之中吧?」

  「嗯。」


  「那邊的政府、或是各國的領導,有能力解決嗎?」

  「嗯……」


  「這樣啊……葭音一個人沒有問題嗎?」

  「嗯!」


  一個人沒有問題是騙人的。然而,除了還給蘆玥同樣有精神的微笑以外,葭音做不出別的回應。她已經獨佔了蘆玥的時間太久太久,久到差一點就要忘記蘆玥的這份溫柔,必須留給值得與蘆玥共度往後人生的對象才行。

  對著鏡內的人送上道賀,葭音自認必須替蘆玥考慮這些。畢竟以時間而言,她可是比蘆玥早一小時出生的那個。

  做姊姊的,就是要讓妹妹能過得好嘛。

  這些日子也已經夠長,該知足了——往後便不能再打擾蘆玥的人生。對自己做出承諾,葭音向妹妹道別、蓋上伴隨多年的手持鏡,將笑容與祝福留在原地。

  接下來的路,她得自己面對並且繼續向前。

  無論病毒如何肆虐,葭音自覺做好了準備。

  就像過去在醫院裡的時光那樣。


  葭音跟蘆玥,本就是分隔兩個世界、一生都不會相遇的兩個人。

  這不過是一場悠長而美好、醒來就會忘記的夢……


  真的是這樣嗎?


  如果只是一場夢的話,鼻頭的酸澀感,大概也只是在做白日夢對吧?

  是啊。夢總會有醒的時候。


  輕吐一口氣,葭音緩緩閉上眼睛,在微風拂過臉頰之際重新啟程、踏上下一段行軍之路。

  隨時間不斷前進,葭音所在的世界,末日病毒一次又一次變種成更難察覺的形式繼續肆虐。求生本能帶領雙方以世界為舞台相互較勁,整個星球就像在上演一場以年為單位的生存戰,令人身心疲乏不已。

  命運的殘酷與沒有道理,讓這場戰役遲遲沒有盡頭。正如與蘆玥分別前所預期的可能。

  將所有無力感埋進心底,葭音說服著自己,像是雨總會停、夢總會醒、總有一天這一切都會過去。


  她背著軍方派發的物資,在剛清理過卻仍一片狼藉的大地上佇立喘息,看著隨焚燒升起的餘煙裊裊,耳畔似乎還迴繞著蘆玥喊自己的聲音。


  寂寞會使人發瘋。


  笑著拋下那道聲音不予理會,葭音逕自緩過呼吸後,又一次起步往前——身後傳來了比預想還要結實的擁抱。


  「葭音。」


  那聲音是如此熟悉,眩目得令人不忍心回頭。


  「嗯?」


  葭音克制著翻騰上心底的萬千情緒,閉起眼讓自己沈浸在令人難以抗拒的溫度裡。


  「這裡的危機,還沒有解除。」

  「嗯。」


  她不敢問,也不知道該怎麼問蘆玥是如何抵達鏡面的另一端,才不會顯得像在責怪、或是在示弱求救。


  「我們是姐妹。」

  「嗯……」


  葭音知道,蘆玥從來都在思考他人、總是在突破,辦到了許多自己辦不到的事。她希望蘆玥能夠放心,卻在這份溫柔之中逐漸迷失。


  「之後,我們一起好嗎?」


  輕柔話音落於耳畔,無聲的原諒與珍惜、短短一句話裡蘊含的溫柔與堅強,讓葭音不由得抿起嘴唇。

  她再也按捺不住地轉過身,迎上那張相仿的臉龐,回攬上為了自己而來的救贖——


  「嗯。」


  失去矜持的鼻音,在溫柔的相擁中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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