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的益州名士攻略－秦宓】

建立一個國家，不是插個旗子說我是國王這麼簡單。 插旗子有部隊，在東漢末年要成就一個小勢力不難。 但要整合地區成為一個國家，則有方方面面須要注意。 劉備軍進入蜀地之後，先在漢中跟成都之間，建立了自己的勢力。 接著在對劉璋的戰爭中，劉備就開始了蜀北的征討計畫。 益州的情況，跟江東非常類似，有著自己的世家大族盤踞。 不同的是，孫權清洗江東之後展開懷柔，在自己的旗下跟地方同時重用地方大族。 一來讓江東世家有自己的參議員，可以干涉孫權本軍的政策指揮，大家很爽。 另一方面，孫權其實也等於手上持有了各個世家大族的人質。 進而達到平衡的局面。 但劉璋清洗益州之後，並沒有著意拉攏當地世族。 導致他的統治評價不高，劉備的二軍入蜀時，也僅僅受到了劉璋本軍的阻擾。 益州的世族在觀望。 他們也多少抱持著下一個會更好的心態。 畢竟劉焉劉璋父子，最重用的始終都是外來人。 事實上，打倒劉璋，並不能使益州的大家族心悅誠服。 幫助劉備的官員，也主要是後期來自荊州的後東州派，在地方的深耕明顯不足。 號稱三國第一名軍師的諸葛亮，要怎麼面對這些個難題呢？ 好，這句吹太大了。 諸葛亮這個人，本身是荊州名士，對於士族勢力部分，他也是略懂略懂。 但世族就明顯超過他的學識範圍。 所以，諸葛亮的策略相當偏向於：懷柔士族、鎮壓世族。 被鎮壓的世族，最有名的當是孟獲跟雍闓了。 士族的部分，由於演義沒提，大多也都不會去關注。 被找來當神主牌的許靖，已經算是最知名的人物了。 然而，想要透過士族來增加統治力，一個許靖是遠遠不夠的。 但許靖的身分也告訴了我們一點：孔明是有在挑選，對劉璋政權不那麼支持的士人來下手的。 今天的主角，名叫秦宓。 從他開始，是想告訴大家，士族攻略確實是諸葛亮的腹案，不是劉備的。 秦宓最有名的事蹟，就是叫劉備不要東征吳國，結果老流氓森氣氣把他關起來，差點就重演了袁紹與田豐的故事。 不過，田豐是被袁紹第一軍師逢紀告死的。 我們的傲嬌丞相諸葛亮，則是把秦宓救了出來。 更任命其為九卿之一的大司農。 在劉禪繼位的建興初年，大司農絕對是對蜀漢非常重要的關鍵職務。 管理國庫、調整物價……與其說財政部長，好像更接近中央銀行總裁一點？ 建興四年，秦宓就因年老過世了。 秦宓年輕的時候就很有才學，有個叫做任安的名士，就向劉焉推薦他。 甚至舉出戰國名相甘羅的例子，來說明不應該因為秦宓年輕就看輕他。 劉焉認同，想要徵辟秦宓，不過秦宓對這個裝得一臉忠君愛國的叛國賊沒啥興趣，就裝病不去了。 秦宓的想法可不是超譯。 陳壽記了一段故事，是後來有人來他家借書。秦宓問你要借什麼？對方說要借戰國策。 戰國策是縱橫家之學，說白了就是操控亂世的經典。 於是秦宓就把對方教訓了一頓，要學習，看儒道經典，才是經國濟世之道。 秦宓不想去給國賊當大官，不表示他不願意為地方盡一份心力。 隨著時間流逝，他很明顯成為了益州的大師級人物。 當時劉璋底下的獵人頭專家，名叫王商。 他早年專門幫劉璋提拔益州本土名士，後來則開始轉為推薦荊州流亡過來的人才。 事實上，王商跟劉表與荊州大儒都頗有交情。 他的超然地位，很可能就說明了劉璋與劉表之間的戰爭是演戲。 劉璋的目的，是重新清洗益州勢力鞏固統治。 劉表則是真的對益州有興趣。 我們更認真一點看，荊州出走了多少人才到益州。 然後這票人馬，居然在劉表劉琦相繼過世後，主持了他們的繼承人－－劉備入蜀的計畫。 要說法正李嚴等人是荊州劉表送進去的奸細，好像也說得通是吧？ 秦宓跟王商是同鄉，作為劉璋的人事主管，王商自然也是試圖招募大師秦宓。 但秦宓仍是回信說，我喜歡當山野之人，我爽。 不過當王商在蜀地開始推廣儒學時，秦宓也是寫信嘉勉王商。 這就說明了，民間聲望來說，秦宓比官員王商更高。 而秦宓不出仕劉璋，但對於地方教育還是很重視的。 這個劉焉劉璋都無法登用的大名士，新入蜀的劉備軍自然不能錯過。 劉備任命了夏侯纂為秦宓故鄉的太守。 基本上夏侯是北方姓氏，這個人有八成的可能性，是劉備在荊州之前就認識的元老級夥伴。 夏侯纂對於這種隱士也是有一套想法，他也不徵辟，直接就在太守底下開官位，詔告鄉親說秦宓已經是地方官了。 而且太守我本人還要叫他一聲仲父。 秦宓繼續回報：我有病，不能當官。 夏侯纂當時已經招募到不少益州人才，對這個老鬼有多少本事，其實也是半信半疑。 就帶了手下官員，到秦宓家裡去開宴會，打算試試秦宓有多少斤兩。 要是名不符實，拿個騙子出來祭旗，對統治也是很有幫助的。 秦宓也不飲食，就只是在大廳臥椅上陪客。爺身體不好嘛。 宴會間，夏侯纂就拿這個身體不好的事情來做文章。 「我看這個益州，應該是個天下第一、養生的好地方啊？就不知道這裡的士人水準如何？」 夏侯纂以養生為名，其實要說的是益州爭雄天下的本錢。 當地官員馬上說，益州不出大官，但自漢以來，司馬相如這種一等一的名士可不弱於人。 夏侯纂又問，那仲父你認為呢？ 躺在旁邊看書的秦宓，馬上拿竹版賞了自己兩巴掌。 大人你千萬不要用這種稱呼……既然你誠心誠意的發問，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吧。 蜀地肥沃，地勢優秀，這是上天賜給我們的頭號名士。 為先民治水的大禹，乃蜀地人，這是蜀地第二名人。 古書又說，三皇出斜谷道以平天下，這不正表明了，三皇也是蜀地人嗎？ 你覺得，這些蜀地名士跟天下相比如何？ 夏侯纂本來都想好要拿什麼名人來削削蜀人的威風，哪知道老頭先拿老天爺當起手式，三皇五帝還一連串丟過來。 鬥嘴計畫大失敗，夏侯纂也算是有肚量，就把這事上報給劉備了。 既然秦宓有真才實學，劉備也不客氣，直接改在益州牧底下開缺，宣告秦宓升遷到州牧這邊來了。 這裡史書沒有詳細記載，不過大家都知道劉玄德是個腰彎得下去的男人。 他可以去求諸葛亮。 也可以求劉巴，自然也能去求秦宓。 劉巴作人比較機歪，劉備求到後來是不太爽。 不過秦宓屬於愛鬥嘴的隱士，有點像清談派。 其實孔明早年也是清談派。 但秦宓跟孔明一樣，只是外表清談，實際心中還是想要做點什麼的。 這種人，劉備哥哥也是略懂略懂。 只不過秦宓不懂備哥哥的情和義值千金就是了。 諸葛亮後來雖然幫秦宓轉為禁軍武官，但實際上，秦宓相當於諸葛亮在益州的老師。 長老一枚。 益州故老跟現在人事相關的問題，諸葛亮都會向秦宓求教。 就連陳壽的老師，也曾經在秦宓門下待過不少時光。 秦宓傳有很多詳細的書信對話文字，證明他有這種收集習慣。 陳壽的《益部耆舊傳》史料，想必也多出自秦宓典藏。 而諸葛亮為丞相後，鉅細靡遺的收藏與人往來書信，或許就是受到秦宓的影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