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難終結在大年初三,享年三十有八。
記憶中是個有點憨厚,略帶著謀略的小聰明,頗為善良的年輕人。
既是學弟,又是同事,因此認識。
因為疼痛發現長了腦瘤,第一回手術後恢復良好,也充滿信心的自行創業。
無奈,這腦中的惡形無法完全根除,於是有了第二回的搏鬥,這回吃了許多苦但仍勉強回復。
不多久第三回手術,那之後對於生活已造成影響,斷絕與女友的往來是為了不耽誤她的將來。
我在一班北上列車遇見同樣北上複診的他。我努力裝成開心,卻也注意到那臉龐明顯的變形和眼睛無法靈活轉動的狀態。「生活還行嗎?」
「手比較沒有力氣其他還好。」
我知道還有許多難關要過,直到他再造訪公司,已然騎乘殘障機車。他跟我打招呼,我幾乎認不出那張臉!我驚訝之餘只能轉換話題,聊著那輛機車有些甚麼功能。然後聽說店要轉手,另外一個同事兼學弟接手了,因為他已經無法工作甚至自主生活。後來近乎兩年的臥病在床,失去聯繫。
直到傳來死訊,很淡然的沒有訝異,因為心知肚明的一個必然,也為你結束了這苦難而稍微安懷。
人在世上有各種姿態,凝視著每一禎相片,會發現自己慣用的姿勢;爬梳自己作為,會發現自己慣於思考的模式。而我們從未能想過自己存在著的姿態,是因為心地、行事風格、交遊對象、資訊流通等種種,因為生活積累而成的一種姿態。因為我們不常體會和思考『存在』這兩字的意義,每日總是許多事務纏身分心,甚少時刻能夠靜心,而翌日一睜眼,又開始忙碌轉圈,日復一日的以為生活便是如此,我們都庸碌,也都無能多看自己一眼。
忙著算計許多事情的同時,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徒呼意外,接受之後改稱:命運。但這樣的消極並不會比較好過,反而頹成泥沼鬱鬱以終,那是一個人存在且被記憶的姿態。你知道唯有對於生命的熱愛或是生命中有著某種執著,或一種奮不顧身的熱情,人生才會出現一種明顯的姿態,是自己塑造,才感染到別人腦海記憶裡的,別人印象中的你是一種展於外的形象所構成,記憶的重點在於深刻度,那些被挑出來的印象於是構成一個人存於世上的姿態,問題是你想自己建構或者被別人所建構?
面對一個逝去的生命,我總是搜尋腦海中為他的存在建構出一種姿態,或許我終究會淡忘,但是總會驚覺,我有沒有清楚自己構立了甚麼姿態當我還在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