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居住地來決定在校階級的真實韓國孩童社會

說出「請不要讓國營住宅的孩子跟我家的孩子分在同一班」的家長令人無言

原文發佈日期：2021.11.19 原文作者：立花 志音 授權翻譯：波波先生

10年前，筆者帶著5歲的兒子飄洋過海，來到韓藉丈夫的家鄉定居的作家立花志音。伴隨兒子的成長，筆者將自己觀察到的韓國社會奇聞異事寫成專欄。這次要來討論的是韓國學校的階級制度，根據居住公寓的價格，來決定孩子在學校的階級排名。

（立花 志音：駐韓作家）

韓國不動產持續泡沫化。文在寅總統剛上台時，大舉宣示要「安定住宅價格」。到現在，不要說安定價格了，文政權掌韓四年間，不動產平均價格翻了一倍。

政府雖然針對投資目的所購買的不動產制定了許多規則，但幾乎都造成反效果。不動產投資，是一種即便沒有經濟知識，但相較之下能夠在短時間內，且在目前為止基本上能夠獲得高報酬、容易上手的投資方法。

過去在韓國，幾乎沒有人每個月支付房租租房子住。韓國在租房時，有一種稱作「傳貰」的制度，租客會付一整筆保證金給房東入住。只要支付一筆固定的保證金，就可以不用每個月付房租的這種方式，是韓國特有的制度。

傳貰租房制度的誕生，以及在社會廣泛被接受的原因在於：韓國的高利率。房東能夠單靠運用租房保證金來投資，而得到收益，所以也就不需要每個月的房租。而租客利用傳貰制度租房，在退租的時候可以收回保證金，當做下一次的租房資金。韓國銀行普遍也都接受傳貰專用的融資申請。

過去15年，韓國的利率下跌，月租方式的租房契約也逐漸增加。但是直到現在，認為每個月付房租過活是一種浪費的想法，普遍還是存在於大多數的韓國人當中。

文政權近來面臨的問題除了不動產價格居高不下之外，還有2、30歲左右勞工的雇用惡化問題，導致年輕族群在育兒上面臨嚴重的困境。韓國政府為了抑止不動產價格升騰，所祭出的辦法之一，就是透過LH（韓國土地住宅公社）推動國營住宅的供給。但在新興住宅區，經常出現高級公寓旁邊緊鄰LH國營住宅的例子，時常遭到居民的抗議。

韓國在表面上倡導平等權利，一旦遇到不動產問題時，人們立馬翻臉。如果關係到自己房產價格的變動，更是不惜隱蔽重大犯罪事件來避免房價下跌的風險。

數年前，政府在國內推行了社會階層融合政策（social mix），宣導不同年齡、職業、所得水準的人能夠在同樣的區域共同生活。但在韓國這個國家，現在還無法做到。

在首爾某處29層樓高的公寓，從1樓到10樓是租賃區域，11樓到29樓是自有區域。即便大家住在同一棟樓，出入口跟電梯卻都是分開的。而且安全通道在10樓到11樓的地方就被阻斷，完全無法自由出入。萬一發生火災，租賃區域的人將無法往高樓層去避難。

筆者還記得10年前，一起發生在釜山的複合式大樓火災，人們由於大火產生的濃煙而無法從一樓的出入口逃生，後來集體到頂樓避難後順利得救的新聞。若是緊急通道在10樓被阻斷，那些住在租賃區域的居民會怎麼樣呢？

新聞媒體也曾以「連安全都無法獲得保障的差別待遇」來報導這棟大樓，但是在法律上並不構成問題，直到現在也依然沒有處理。

在日本，住在摩天大樓的上層區與下層區的人，雖然也出現了表示社會地位差異的「樓層種姓階級」名詞，但相較於韓國卻輕微許多。

面對完全沒有想要響應社會階層融合的韓國國民，文在寅總統推出的社會階層融合政策只能說是徒勞之舉。

筆者居住的公寓附近，也有LH住宅。由於佔地面積廣，可供孩子們玩耍的遊樂器材也很多，我家的孩子也經常頻繁的使用。

這個區域並不是高級住宅區，大家的經濟情況都半斤八兩，筆者在這裡住了將近10年。但在某一天，還是小學生的小兒子無精打采的跟我說「○○轉學走掉了」。

搬家到哪裡去也不太清楚，小學一年級的孩子的表達能力，還不足以讓筆者掌握學校的情形。只是兒子看到5歲妹妹鞋子上「冰雪奇緣」的艾莎圖案時，沒頭沒腦的說了「大家都叫○○艾莎」。

這時，大兒子加入了對話。

「阿，原來如此！因為她住在LH住宅，被排擠所以轉學了吧！這種事情很常見阿，媽媽妳沒聽說過嗎？」

這「很常見」嗎？筆者詢問了身邊同為媽媽的朋友，似乎確實是時有耳聞。

有些家長，會要求學校不要將住在LH住宅的孩子們與住在一般公寓的孩子們編成一班。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但是住在LH住宅的人會被叫做艾莎，受到欺負與排擠。

近年來，韓國發展成資訊情報非常發達的社會。只要利用手機上網搜尋，就能夠知道所有公寓的即時報價、實際的成交價格記錄等。孩子們對於自己的學區當中，誰住的公寓最貴，完全一覽無遺。

甚至出現依照居住公寓的價格來決定校內階級排名的情形。

韓國的孩子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答案很簡單，因為父母們就是一直在討論這些事情。

韓國人非常重視外表。甚至可以說，是以住在什麼地方、開什麼車來評斷一個人，是個非常典型的拜金社會。

最近，經常聽到「階級流動」的說法。這是形容如果搬到高級公寓，自己的社會階級也會升級的意思。汽車也一樣，像是起亞（KIA）的轎車型號設定為「K3」「K5」「K7」「K9」，雷諾三星（RSM）則為「SM3」「SM5」「SM6」「SM7」，當轎車排氣量增加時，你在社會的階層地位也會提高。

只要擁有高級公寓與高級轎車，就可以受人景仰，彷彿是全民都在參加的角色扮演遊戲。

在韓國，並沒有皇室或者繼承傳統文化的名門世家。以前，雖然有一部叫做《Royal Family》的韓劇，但故事內容卻是在描述財閥世家之間的權力傾軋與家族鬥爭。

對現在的韓國人來說，他們認知的「上層階級」是財閥，而財閥本身就是以拜金主義為核心，並不時出現許多緋聞與醜聞的集合。

作為乘客搭乘自家航空的大韓航空副社長，因為機艙內提供的一包堅果為開端，大罵空服員，並令飛機返回登機門的「大韓航空堅果返航事件」，想必大家還記憶猶新。

像這樣，在韓國社會並不存在良好榜樣的家族。所以即便韓國經濟多麼發達，國民在精神上也無法獲得放鬆與滿足。

筆者在咖啡廳與朋友聊天的時候，聽到從後方座位傳來的對話。

「趁著上小學，如果能夠完全掌握國中的英文，等到上國中時就可以集中念數學……」

「去這間補習班，就可以在國二的時候學完整個國中的數學進度……」

筆者默默的聽著這些小學生的媽媽們，拼命相互比較、炫耀的對話。

這是一段滿是槽點的對話內容。孩子們也沒有要參加中學考試，在韓國這個連上高中都不用考試的國家（公立高中是用抽籤制度分配），到底想讓孩子們接受什麼學習方式？什麼叫完全掌握英文？筆者還希望他們教我方法。

像這樣連學習方法都不知道的父母，也只會給孩子們有問題的教育，連帶影響孩子們的社會逐漸扭曲，韓國的孩子們真的很可憐。

當這些孩子長大後，韓國社會又會變成什麼模樣？筆者我行我素、有時候還有點白目的小兒子，過幾年後也會明白朋友真正轉學的原因。在這個扭曲的韓國社會中，筆者希望他能夠成為忠於自我的孩子。

身為父母，又迎來了一個新的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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