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捎來的訊息

機械式的生活已經不知不覺地變成一種集體催眠下的日常，早上5點半準時鬧鐘響起，再慵懶的的瞌睡蟲也在潛意識的作動下，被害怕驚擾家人美夢的壓力下，頓時埋藏在內心深處，一個箭步像進入標準流程的機器人，準時迅速地完成穿衣與儀容整理，趁著冬末清晨天亮前的黑暗與陰寒，騎著摩托車進入杳無人跡的街道，在部分已經開門微亮的早餐店中，尋覓剛出爐的麵包與食物，因為趁著所有人都還在床上進行賴床與奮起的拔河時，最能在第一時間發現限量的精品早餐，最重要的是，不需要犧牲現代人排隊等待的浪費。

迅速整裝待備上班與催促著青春小兒上學的過程，分秒必爭的追趕，總是讓一顆害怕遲到的心，感到提心吊膽，可是咱家兩個青春少女卻顯得一臉悠悠然，女人啊，總是沒有將儀容梳理的讓天地黯然失色絕不罷休，這邊頭髮順了沒，那邊衣領正了嗎，等到好不容易看著她們在上學快遲到的幾分鐘內，咬下第一口食物的不以為然時，這中年人的心臟已經開始蹦跳不順暢了，短短三分鐘的上學路上，因著不小心5分鐘的耽誤，大量的人車瞬間湧入同一條馬路爭先恐後，此時大夥的火氣是高漲的，因為到處可見摩托車亂竄亂入，汽車也顧不得紳士的禮讓，女兒的焦急與老闆的怒視，引領著大夥拼命地往前，只為在最佳的空檔搶下校門口的臨時停車位，讓準時到達終點的這一刻不會被踩線。

冬末的淒風苦雨讓上班人們吃足了苦頭，沒錢的年輕人穿著濕黏的雨衣在風雨路滑中與人車爭道，小康家庭的父母一車多人的貨物與家人的運載，在雨水與汗水中交雜，上班的開車族也沒有好到哪裡去，逢水必塞的馬路上，焦急的心、長長的車陣與漫長等待的紅燈，激盪一顆捶胸頓足的爆裂，有時也是羨慕不斷在車窗外呼嘯而過的摩托車，雖在雨彈攻擊下顯得狼狽不堪，但卻隨性自在。

上班是一條有時間規範，卻是沒有時間限制的不歸路，從起點開始在老闆的一聲令下，所有人就不斷地往前奔跑，有人盯著電腦不斷用雙手敲打鍵盤從清晨到黑夜，還不時得拿起電話筒與來自四面八方的同志與敵人合縱連橫或咆嘯征戰，有人龍飛鳳舞如彩蝶到處捻花惹草，憑藉著婀娜多姿的身影與舌燦蓮花在人心的勾引與收放中，迷濛了你我他，也有人扛起千斤萬斤的重擔，一件件貨物慢慢堆疊成一個個的棧板，在勞力與汗水間爭取微薄的安家費，更有人挾著主管的令旗，號令眾將士們，到處攻城掠地或者滿足主上有時累死三軍的無理要求，日月星辰運轉，沒有因為每個人工作之餘的稍事休息而中斷停止，早晨太陽公公的光彩耀眼，只暖活追趕時間人們的瞬間，月亮高掛的黑夜，只剩沙場爭戰後，拖著疲累身軀在酒館中的槲光交錯或著再繼續返家衝刺父母兒女的嗷嗷待哺，直到收拾杯盤狼藉後的無力，最後，還得繼續穩坐書桌前，望著老闆承諾不在下班交代工作的line訊息，看著電腦、敲著鍵盤，直到夜闌人靜被掏空的兩眼無神，望著同住屋簷下，卻感覺像分散不同國境家人的孤單。

冬日陰雨寒凍包裹著人們的距離，繁重的工作家事與永無止境的壓力與干擾，在排山倒海中迷惘了感受，只是上天還是有神諭的，它創造了日月星辰、更創造了春夏秋冬、四季交換，這些訊息沒有因為現實的崩塌或迷惘停止知會，一月的梅花在冬日的冷冽中透著不畏艱難的風骨，傳遞給在受苦人們無限的希望，二月櫻在這個年代，似乎是渾渾噩噩且被社會現實壓的喘不氣來的人們解藥，所有的通訊軟體在此時不論老的小的都會傳來遇見櫻花幸福的感覺，三月杜鵑看似在冬日樹下不起眼的侏儒，三月前沒有人知道他是誰，直到此時漫步公園或校園時，看見紅的、粉的、白的，一簇簇、一團團的，從綠葉中滿溢花開、類似爭奇鬥艷的俏麗假髮時，驚醒了人們春天的到來，四月流蘇假裝一夜憤恨難洩的白髮魔女，讓所有經過的人流漣四月雪的驚呼，也警告那些忘恩負義的薄情男子，勿忘對世間女子終身幸福的誓言，當然，除了這警世的妝容外，浪漫典雅的紫藤花海，串起初探愛情的少女心與那些歷經滄桑還依舊想要擁有愛情的中年婦女美麗夢想，透過聲音傳遞美麗的風鈴花，除了帶給河畔兩旁或公園黃色與粉紅的色彩繽紛，更將自在與灑脫的鈴聲，隨風搖曳著人們的翩然起舞，四月末開始捲起五月雪油桐花的綻放，油桐樹被白靄靄的白花妝點，遠觀清新脫俗，近看嬌嫩欲滴，一個不小心的風起擁簇，白花隨之從高空中緩緩旋轉而下，像一個穿著白衣跳著芭雷舞的舞者，在天空中翩然起舞，太陽是她的聚光燈，空中的飛鳥、彩蝶是她的伴舞，偶而傳來的鳥鳴與樹葉隨風而起的窸窣聲是她的配樂，而人們是她偶而經過發出讚嘆的觀眾，另一個五月雪，就屬木棉花果實爆開時，如雪花片片隨風紛紛飛，此時也是校園驪歌響起之際，一群群有著驚天夢想的青年學子在四月木棉花開之際，偷偷的將翱翔天地的春秋大夢，藏匿在那朵朵橘色花蕊中，等到畢業歌聲響起，木棉果實炸開之際，白色的棉絮帶著夢想的種子乘風展翅飄盪，直到降落世界各地生根發芽。

在一個不起眼的春日午後，一對平凡的老夫、老妻，在邀約青春期的孩子共同出遊被拒後，兩老只能牽起彼此開始浮出皺紋的手，一同在居家附近散步出遊，春日的太陽，沒有夏日的炙熱，也沒有冬陽的蕭瑟，空氣中透漏淡淡暖和與輕輕的微涼，孩子漸漸大了，夫妻倆也日漸有所省悟，未來，是一個必須放下原本屬於我們一部份的執著，春日的公園與附近的田園秘境，人車少了，卻多了冬日看不到的繁花盛開，路邊盛開的黃玫瑰，借花獻佛送給受困於工作充滿心事的老妻，多年來她的工作像不斷加重的擔子，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在家工作的時間越來越長，一顆心感覺越來越沉重，看著滿臉疲憊的老伴，除了心疼，還有深沉的無力感，因為現實的綑綁，有時旁觀者並無法直接拉她一把，唯一能做的好像就只有陪伴，路上盛開的紫色苦楝花引領著老伴的注意，我們學起了台東卑南族幫人們除穢時，會手持苦楝花並用手指劃過鼻頭，祈求新的一年帶來新的好運的儀式，此時，老伴展開久未出現的笑容，好像原本卡在心中的石頭出現了鬆開的機會，散步途中有一戶人家的惡狗狂吠聲，原本是我們每次經過都會提心吊膽的恐懼，但今日我們卻被兩排從沒發現，卻宛如日本櫻花祭盛開的美景融化，櫻花的花期短，卻剛好在春天這個時間點映入我們的眼濂，而原本我們害怕的惡狗，也變成一隻隻頑皮入花叢的搗蛋鬼，夕陽斜照遠處的一戶人家旁，有兩棵巨大的苦諫樹，滿樹的紫花盛開讓夕陽褪色，更美的是兩棵樹緊密相依相偎，形成了瞬間永恆的愛情，拉近了原本各自忙著工作與家庭照顧的兩顆心。

因為孩子不在身旁，我們跳脫原本既有了路徑，轉入另一條秘境探險，原本兩旁僅有春天剛播種的水稻及偶而串場的白鷺鷥，慢慢的在水稻兩旁馬路出現了紅的、黃的、紫的、白的以及七彩顏色的花花草草，兩個人開始好奇了起來，沿路欣賞著各種奇花異草，心中更是盤算著，是哪個奇人異士有這番的閒情逸致，走到花道的盡頭，出現了一對戴著斗笠的老夫妻在夕陽下呵護著新種植的寶貝，好奇心使然，我們詢問著，為何他們願意自己花時間與金錢照顧馬路旁的花花草草，老夫婦回答得很乾脆，『因為我們倆都很喜歡這種美麗的幸福、所以想把這種心情分享給願意欣賞的人』，我們閒聊一會兒後，臨走前又詢問他們，他們種植的花草是否有特別照顧或使用特殊肥料，否則為何特別漂亮，老夫婦回答也很有趣，指著夕陽說著『是天在照顧，他們只是陪伴者』。

回家的路上，夕陽拉長了我們的身影，紅透了老伴的臉龐，許久未見的放鬆與笑容在她的臉上暈開，老伴挽著我的手漫步在夕陽的光影下，沒有多言，咱倆只是靜靜的看著彼此，欣賞著春天的氣息，溫暖、和煦、美麗與感動，直到快到家時，她透著水汪汪的眼神看著我，我好像看到那年沒有任何束縛享受生命的少女，而我也好像也暫時放下，對老伴一定得做些什麼的責任壓力，因為春天好像帶來一個訊息，只要願意用心感受，你就能看到、聽到，『屬於你自己生命的重生與一顆精力旺盛且活蹦亂跳的心』。

生涯設計師-郭銘樂Robert

(NCDA CDA 職涯發展諮詢師認證/擺渡第九期 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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